一抹青煙緩緩升起,原本充滿權力的皇位又添上了幾許神性。隨著幾個閹人鳴鞭作響,群臣緩緩地走向這個帝國權力的心髒。一個穿衣顏色都要根據官位品階而定,凡事皆要弱弱地問一句合乎周禮的帝國,被一群所謂的異類韃虜殺得萎縮於此。
當朝宰相朱洛河,一個王朝世人所能達到的權利巔峰,想到那些如狼似虎的金人不由得有些後怕,又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仙鶴,不由地挺起胸膛來,權利就是他的自信,飽讀詩書就是他的自信,縱橫官場三十年就是他的自信。
“大人,該上朝了。”
“知道了。”
朱洛河的眼神裏再度恢複了平靜,上士無驚。縱使是生死關頭也不能流露出自己的內心想法,更不能顯露醜態。這是個吃人的世界,修為高的吃修為低的,肉食者吃平民,肉食者也吃肉食者。每個人就像饕餮一樣,為了滿足欲望蠶食著身邊的一切。
“傳金國使者。”隨著司禮監太監的一聲喝道,朱洛河看了眼玉笏,看了眼朝堂上那些武夫仙人被壓的喘不上氣,似乎看到了這個王朝的末路……
朝堂上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影響不到這座遠離廟堂的小鎮的煙火氣,茶館生意依舊如火如荼。幾許個愛國人士總是滿腔熱血,言必稱漢,大講當年霍驃騎封狼居胥的故事。
薑文山就這樣默默聽著,心裏卻是不以為意,農夫就是農夫,懂什麼是中庸太和嗎?隻知窮兵黷武,不有長江天險嗎?怪不得孔子說下不與上。
薑文山正自我陶醉時,事實卻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隻見一群人丟盔棄甲地朝這裏奔來,語音嘈雜,導致當地百姓不知所措。等到他們跑的近了些看清楚了才發現他們是陳國邊軍。
“難不成?”
“長江天險破了!?!”
兩名茶客激動地感到,瞬間茶館躁動了起來,大家飛速跑回了家。
薑文山依舊不信,怎麼可能會破,六朝時期那些士大夫自詡風流,還有什麼魏晉風骨,禮佛頌香,毫無戰鬥力,都靠長江天險拖了二三百年。如今才過一百餘年,而且我陳國官兵裝備精良,豈是六朝鼠輩可比擬的。
突然看到自己曾經的好友薑勒,穿著參軍的衣服奔跑其中,薑文山慌了。沒等到他反應過來,薑勒便被一刀砍s。
薑文山呆住了,什麼君子懷誠也顧不上了,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活著,好好活著。
薑文山趕快找個地方躲著,已經顧不上回家了。掃視了茶館一周,幾許桌椅,有個櫃台,卻太過簡陋,和自己的講桌沒有多大區別。惟有開燒水房還有點躲處。
一進燒水房,隻見箱子密集處躲著個孩子與老人。也許是老人力氣不足,縫隙很大,一眼明了。薑文山趕忙和老人打招呼,發現正是茶鋪掌櫃和他兒子,自己的學生二豆。
二人正欲進行下一步時突然聽見金兵的聲音傳來。“你們兩個負責這塊,一個人都不要放過。”
薑文山趕忙同掌櫃二豆躲了起來,之前的破綻也顧不得了了,隻求無事。
誰知金兵一腳踩破燒水房門,大喊道:“狡猾的漢人,還不快滾出來。”
薑文山一身酸臭味的書生哪受得了這種驚嚇,立刻出來朝金人跪去。跪下後才想起了君子的骨氣,又滿臉懊悔,都是一s,自己為何不能勇敢一點,自己的脊梁骨彎了這麼久,就不能直一次。
可人跪久了見到還是會忍不住跪,奴性在心中蔓延開來不經曆一番風吹雨打刮骨療毒又怎能改變?
掌櫃見薑文山這個夫子都跪了,自己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又能怎麼樣了。跪一跪說不定那些老爺就開心了,放自己一條活路。便拉著自己的兒子的手跪下。
誰知二豆挺直腰板,吼了一聲:“先生說知不可為而為之,俺不懂,但俺知道要有氣節,要殺便殺,老子不跪。”
稚童清澈明亮的眼睛裏不參雜著任何生的欲望與名利,隻有一種幹淨且純粹的東西,浩然之氣,一個民族能傳承下去的東西。不是一群強盜搶掠文物財寶能得到的東西,那是傳承,傳承了一千多年的舍生取義。
兩名金兵收起了戲謔的眼神,如果不是戰爭,誰會願意奪取與自己子女一樣的孩子的性命。斬草除根,隻有默默禱告這孩子下輩子幸福。
二豆s了,二豆的父親s了,他們都在最後一刻保留了自己民族和國家的自尊。
薑文山自己呢?他好像有點領悟了“聞道,夕死可矣。”,可惜晚了。自己很快就會像二豆一樣,哦,不對,自己將會沒有任何血性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