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輯友情之暖 戰友啊戰友(2 / 2)

我搖了頭搖說:“‘山藥蛋’就像我弟弟!”大張偷偷鬆了口氣,然後又一本正經地說:“那你先假裝喜歡我一回,我們配合一下!”接著大張給我講了他的計劃。

過了兩天,晚上我正給“山藥蛋”換藥時,大張按約定來找我了。等我換完藥,他對我說:“你出來一下,我有話和你說!”我就假裝害羞地說:“有什麼話就在這兒說唄!”大張也裝著不方便似的看了“山藥蛋”一眼說:“還是出來說吧!”

我們倆從屋裏出來後,就往村子遠處走。果然像大張想的那樣,我們的話引起了“山藥蛋”的好奇,他遠遠地跟在了我們的後頭。

走到一處小樹旁,我們停住了腳步,大張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雖說這也是我們事先商量好的,可我還是像過電了一樣全身都僵住了。大張也是,大冷的天,手心裏竟然全是汗。然後我們並肩坐下來,大張假裝回頭看了一眼,小聲對我說:“‘山藥蛋’離我們很近了,我要開始問你了!”

我點點頭。大張緊張地咳了一聲,大聲地問:“冬梅同誌,你喜歡我嗎?”我也大聲地回答:“喜歡!”大張又問:“那你喜歡‘山藥蛋’嗎?”我說:“不喜歡,他膽子太小,像個膽小鬼,不像個男子漢!”

聽到這兒,我笑了:“奶奶,這聽起來怎麼像演話劇似的,有點假啊!”奶奶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就是,哪有那麼大聲談戀愛的呀,不過‘山藥蛋’還真信了!”奶奶接著講起來:

我的話音剛落,“山藥蛋”就從我們身後“噌”地跳了出來,他有些怨恨地看了我一眼說了一句“我不是膽小鬼”就飛快地跑開了。

我怕“山藥蛋”出事,想去追他,大張拉住了我:“放心吧,我了解他,他呀,就是缺少這樣的一個刺激!”

第二天,“山藥蛋”吵吵著傷好了要回連隊,我告訴他這胳膊回去還要注意,他點點頭然後對我說:“冬梅姐,我真的不是膽小鬼!”我拍著他的肩膀說我相信你!

“山藥蛋”走後的一個星期,小鬼子圍了我們駐紮的村子,為了順利突圍,騎兵連擔起了重任。那天晚上,炮聲、槍聲震耳欲聾,我一邊照顧傷員往外突圍,一邊心裏有了掛念:我擔心“山藥蛋”又被這炮聲嚇得坐在了地上,更擔心大張,真的,那時我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

第二天太陽快下山時,我們的部隊終於突圍成功了。我在給傷員打包紮時,山杏跌跌撞撞地向我跑來,她哭著喊了我一聲“冬梅姐”,我一下就慒了。山杏知道我對大張的感覺,她這個樣子,一定是大張出事了。我腦子空空地跟著山杏往外跑,一邊跑山杏一邊說:“快,張排長讓你快去!”

我又見著大張了,他渾身是血,但看起來沒什麼大事。他的臉上全是淚水,我第一次見他哭。他把我拉到一匹馬前:“最後看一眼‘山藥蛋’吧!這小子是條漢子!”

我看了一眼趴在馬上一動不動的“山藥蛋”,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這還是那個在我麵前跑來跑去的“山藥蛋”嗎?小鬼子的一刀從他的後背砍了過去,“山藥蛋”隻剩下前胸一點點的皮肉相連。

大張見我這樣,終於大哭起來:“‘山藥蛋’這一刀是替我扛的啊,要不是他一下子撲到我身上,現在死的就是我!你說我刺激他幹嗎呀,他才十六歲啊!”

奶奶說到這兒,眼裏噙滿了淚水,我也抹了把眼淚。奶奶緩了好一陣子又接著講起來:

“山藥蛋”犧牲後,大張發誓要為他報仇,他在戰場上越戰越勇,又立了不少戰功。幾個月後,日本鬼子宣布投降了!你們現在的年輕人是想不到啊,我們那個時候有多麼激動,多麼興奮,我們又哭又笑又喊又叫,因為我們看到了希望和曙光,看到了自由和未來。那天晚上我頭一回睡了一個安穩覺,我竟然夢到自己和大張結婚了!

可是隻隔了兩天,僅僅是兩天,大張隨著部隊去收降日本軍隊時,一個小鬼子向我們的戰士放冷槍,大張為了保護身邊的同誌,不幸中彈,就這麼走了……

老人的故事戛然而止,這個無奈的結局是我沒想到的。還好,老人日後畢竟又有了愛人有了孩子,生活也算不錯,可我總覺得這樣的愛情比起傳說中的堅貞不渝還少了一些回味。我給朋友打了電話,說了我的感受,朋友說:“其實有個情況我一直沒告訴你,是奶奶不讓我說的!”

我忙問是什麼,朋友的語氣沉了下來:“你不知道,我的爸爸、叔叔還有姑姑都是沒有血緣的,換句話說,他們都不是我奶奶生的——我奶奶一輩子沒結婚,這幾個孩子是新中國成立後她領養的!”

我這才反應過來,我的朋友姓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