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瀟瀟,海浪拍打岸邊,浪濤聲不絕於耳,在這個因為退潮而顯露出來的懸崖下方空地上,江澈坐在一把椅子上,雙手規矩放腿上,姿態優雅,眼神卻難掩無措與驚惶。
出門時忘了穿鞋,現在兩隻雪白的小腳丫子光溜溜的,踩在海灘的細沙上,幾波海浪間總有一波漫過來,腳下濕潤細滑。
他看看眼前被頭下腳上吊著的許樺,又看看身邊雙手背在身後的超能力女人。
這種沉默已經維持了五分鍾。
站著的人還好,被吊著的許樺無比難受,血液直往下衝,都要腦溢血了。
她本來在病房休息,高中同學過來照料她,誰知道病房的燈冷不防一暗,下一瞬間她整個人不受控製的漂浮起來,飛出病房窗外,超能力女人在外麵等著,那一刹那其實她閃過喊救命的念頭。
但她最終沒喊——那不符合自己的八風吹不動,遇到任何事都冷靜自持的性格。
她眼底閃過一絲暗光,冷冷的看回去
“找我什麼事?”語氣很有範,高冷,淡漠,近乎無情。
水淺沫聞言就笑了一聲。
裝逼得有真有本事,要不期待天降圖鑒開金手指,而兩個都沒有的情況下裝逼,那不叫裝,那叫傻.逼。
“教你做人。”她給傻.逼應了一句。
這句話就讓emo公主破大防。
教做人?
你以為你誰,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emo公主的巨大弱點,聽不得指教,因為任何事情想來想去,自己都是對的。
想指教我的人都沒受過我的苦,不懂我的難受,憑什麼高高在上的指責我?
在水淺沫吊著她去接江澈的這段時間,許樺已經在腦海裏又過了一段人生從小到大受的委屈,從家中破產到江澈聘請她為家庭教師,樁樁件件——
一肚子壓抑不住的忿然。
看著麵前一站一坐的兩人,更是氣,臉上還逞強著,但眼裏不知不覺透出憤怒的情緒來。
水淺沫終於說話了。
“我猜你大概很不滿,對這世界充滿了無力,和不爽。”
“一遇到什麼不如意的就開始想以前自己的種種不幸,越想越不幸,越想越委屈,仿佛世界的災難都落在一個人頭上,而你是在時代的重擔下獨自負重前行的孤.勇.者。”
她停了停。
“我對你也挺不爽的,我們倆今晚都需要好好瀉火。”
她看向江澈。
“今天我們來講一個,之前沒給你展開好好講的課程。”
水淺沫聲音徐緩。
“夫子孔之書中有這麼一句話:【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
許樺傻了眼。
超能力女人在給江澈講課?
而且講的是什麼東西,聽都沒聽過。
看江澈乖巧聽從的神色,她越發惱怒,妒嫉心越過了對自己冷然性格的操守。
“我才是她的老師。”她怒斥水淺沫。
“……我才是江澈的老師,你是什麼人,你,也配?”
這話震懾的江澈有些分神,多少餘情未了。
水淺沫懶得搭理她,抬起左手,半空中一捏,許樺便發現自己聲音啞了,張嘴沒聲,被關了話筒。
江澈的腦袋被水淺沫右手按著轉回來。
“認真聽。”她說。
“好話不說第二遍。”
“很多人讀不重則不威,誤解了這句話的意思,原先穩重該是話不多,但精,而今卻成了麵癱,假大空的道理,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穩重的立足點不對。”
“一個人為什麼會穩重,是在清楚自己的原則立場上,守住自己的原則——絕不是話少了,裝著一張臉,端著,總是手背在身後,不時冷笑一聲,什麼話也不說,讓旁人猜心似的看自己臉色做事,那不叫穩重,那叫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