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方謝蕪從來認為自己是個正常人。
他漫不經心地點燃了今日的第三根煙,透過寥寥煙幕觀賞著幾千米之外的血與火的盛宴。直到尖叫聲、哭喊聲與不遠處的紅色燈光構成了今夜最完美的交響曲,這位擁有著深黑色瞳孔的青年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個世界簡直美好。青年如此慨歎著,轉而就被不美好的事物拉回了地獄。
隨意掃了眼信息:是伏特加發來的。應該是與琴酒的下一個聯合任務的任務相關信息。
但緒方謝蕪沒急著打開查看。隻是用手指輕點幾下,先將它放入了多重加密的備忘錄中。
順便在這一係列的動作之後,為自己的備忘錄再打上一個勾。
這是一個新的籌碼。
直到漫步走下天台,而下屬開著一輛外表炫酷的黑色跑車,將緒方謝蕪送往據點的時候,後者始終隻是凝視遠方燈火,一言不發。
他無規律地敲擊著手指,似乎是在思考,又好像在發呆。
下屬沒敢從後視鏡窺探這位喜怒無常者的表情。
他是被緒方謝蕪使用最久的司機,保質期暫定為半年。在此之前,緒方謝蕪總是從組織中挑出了一位又一位車藝高超的組織成員,聘請其成為自己的司機。
然後在火拚、暗殺與厭棄之後,這些家夥連一塊冰冷的墓碑都沒有得到,就被踩到了塵土之中。
後藤百川能活到現在隻有兩個訣竅:一是察言觀色;二是在遇到危險時躲到上司身後。
雖然第二個訣竅聽起來有點離譜,但針對緒方謝蕪,不,準確來說是白蘭地,的確十分管用。
白蘭地這人很難被捉摸。
一方麵,他除去會與同水平的代號成員有頗多交往以外,剩下的人在他麵前不過是個好用的工具;而另一方麵,他又會在許多不必要的事情上大發善心,例如將自己多餘的錢財送往了一個孤兒院。
然而在接到任務後,又平和地按下連接著足以將孤兒院及其隔壁幾間房子一起炸上天的炸彈的按鈕。
那些炸彈甚至是白蘭地親自監督下屬布置的。
後藤百川將自己的位置擺得意外明確。
他想,他不過是個白蘭地挑選出的開車工具而已,遇到危險躲躲怎麼了?反正在真遇到致命危險時,也總得比白蘭地先死的。
不如把握好機會,能多活一會是一會。
“白蘭地大人,再過一個月就是組織新人選拔的日子了。”
後藤百川掐著緒方謝蕪剛好抽完第四根煙的時候開口了。
緒方暫時止了拿出第五根煙的想法,輕輕地掃了駕駛座的後背一眼,語氣隨意地開口:“我好像沒得到相關通知?”
“這次選拔是朗姆大人負責的。”
緒方謝蕪還是從口袋中拿出了一支煙,將它點燃。
懂了。
由於近半年的利益衝突愈演愈烈,白蘭地早就把朗姆所有放在明麵上的得力手下的聯絡方式都拉黑了。而朗姆本人,也從不會與白蘭地有任何直屬任務以外的聯係。
兩人在該方麵保持了良好的默契,起碼緒方謝蕪在此之前是如此以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