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少年應該都有過一些自己的幻想,在那平淡如水的日子裏期望自己的生活能泛起一些不一樣的漣漪,期望平淡的人生能迎來少年應有的朝華,我也是,我也曾無數次有過白日做夢般的幻想,思慮良久,提筆記下。
——
蟬鳴,日日不止的蟬鳴,在烈日下自天色剛泛起魚白肚開始直到殘陽西斜一刻不止,已然成為每個夏天的背景樂。陸敬趴在桌子上,搖晃的電風扇吹不散夏日的悶熱,左右晃動,咯吱作響。望著黑板上從一百天變成九十九天的倒計時,仿佛高考已然在即,但他似乎並沒有多麼緊張,反而有些許的期待:
“終於快結束了。”
閉上長時間發呆而有些幹澀的眼睛,想著父母日日夜夜的嘮叨,想著她今天怎麼又來遲了,桌子上的卷子一張疊著一張,他卻一張也不想做,白花花的,晃眼。
——
台燈在午夜散發著寂靜的光,陸敬敲著卷子任由思緒紛飛,穿過時間長河,去看看過去的自己,不知道為什麼,一個人的時候他總會發呆。他呆呆的看著,看著以前的自己:
十五年前:
“陸敬,出來玩啊。”
屋外是大大小小三兩個孩子,都是鄰近幾個院子裏的孩子,屋外陽光明媚,早春的寒意才退去,蝴蝶紛飛,陸敬趴在窗台前望著他們,看著緊鎖的大門。
“我媽說不讓我到處亂跑。”
“哎呀,怕什麼,從門下麵鑽出來就好了,你趁阿姨回來之前回去不就行了。”
小陸敬坐在窗台上望著窗外的幾個小人:“嗯。”
——
陸敬可開心了,‘今天掏到了一窩鳥蛋,足足四個呢,這次媽媽就不會打我了,家裏老母雞一天才下一個蛋呢。’
“不是讓你待在家裏嗎?”
“媽,我掏了四個鳥蛋呢,今天煮鳥蛋吃吧。”小小的孩子望著母親全然忘記了自己是偷偷跑出去的,隻期望母親能誇誇自己。
“你是一點話都不聽啊,我在地裏麵幹活,讓你好好待在家裏你都不聽,還從門下麵鑽出去,去,自己去取竹條過來。”
“媽,我下次不敢了。”
“你還想有下次?”
——
“陸敬,出來玩啊。”
陸敬揉了揉肩膀上還未消去的打痕:“你們去吧,我不想去。”
“陸敬,出來玩啊。”
“你們去吧,我不想去。”
“陸敬,去玩不?”
“不去。”
——
午後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陸敬抓住一隻在窗紗上飛不出去的小飛蟲,夕陽西去,不知何時睡著的陸敬醒來了,望著前方山包上玩鬧的幾個孩子又看看逐漸消失的太陽:
“小蜘蛛,我給你抓的蟲子,你怎麼不吃啊?”蜘蛛滴溜溜的大眼睛望著陸敬,兩兩無言。
十四年前:
暮色森森,鄉野間此起彼伏的蛙鼓蟲鳴顯得小院子如此的安靜。
陸敬跪在地上,身後是一個摔壞的水壺,泥土做的地麵還在滋滋的冒著水泡,安靜的夜裏是如此的刺耳。
“過來。”
臥室裏的男人臉上帶著疲倦和怒火,剛下班回家的男人還未取下頭上的頭盔。燈光被頭盔外沿擋在頭頂,沒有照亮男人的眼睛。
“你知道錢多難掙不?你爸我累死累活一個月才好點錢?”
陸敬望著男人,不敢說話。
“轉過去。”
陸敬照做,忽然,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陸敬趴在冰涼的地上望著旁邊的水壺,它好像也和自己一樣躺在地上啊,不過真疼啊。
“趴那幹啥?不趕快去拿這些瓶子渣子收拾了還等我給你收拾?”
女人叉著腰站在他旁邊,陸敬爬了起來,揉了揉屁股,真的好疼啊,低著頭不敢看男人和女人,徑直向著掃把走去。
“啪!”
陸敬腦子一懵,臉上火辣辣的疼,忽而感到鼻子一熱,急忙伸手摸了摸,低頭一看,殷紅殷紅的,四歲的小人特別特別怕流血,他隻知道電視裏的人流血了一會就死了,他好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