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老舊的木門發出牙酸的聲音,穿著破洞補丁的老者,拄著拐杖一瘸一拐走了進來。
空曠的地上已經長滿了枯草,屋簷下的蜘蛛網大的離譜,一隻蜘蛛突然掉了下來,在半空堪堪停下,旁若無人的織起網來。
綾鳳兮坐在屋頂,眼睛直直地看著底下的人,眸子裏一片死寂。
她歪頭打量著他,被恨意怨念支撐多年久久不散,腦袋已經許多年沒有思考過了。
老者臉上一大片燒傷的疤痕,伴隨著一道刀疤橫跨整張臉,右眼眶深陷,周圍的肌肉已然壞死,如同一個怪物讓人看一眼就遍體生寒。
視線掃過老者眉心的紅痣,有一刹那的停頓。
記憶裏,好像有一個人眉心也有一顆朱砂痣……
綾鳳兮不明白自己心裏的酸澀是為何,她作為一個怨靈被困於此,生前的許多記憶都記不起來了。
記憶產生錯亂,唯有對那個穿越女和係統的恨意與日俱增。
可是她已經完成了任務,帶著係統脫離了這個世界,她又如何報仇雪恨。
於是她的怨念一天比一天強烈,失去了宣泄的出口,她早晚有一天會衝破公主府的束縛,成為一個被怨恨支配的惡靈。
“你能看到我吧。”
老者迎聲看向她,好半晌才用他那難聽刺耳的聲音回答:
“能看到。”
綾鳳兮抬眼看了他一眼,看來嗓子也被毀了。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垣和十七年。”
“十七年……”
她已經死了十七年了嗎。
穿越女用三年的時間,利用她的身份,撥弄北辰朝堂,三年時間,讓一大國覆滅。
穿越女脫離這個世界之日,也是北辰滅國之時。
老者一直在看她,渾濁的眼睛流淌著不加掩飾的心疼。
綾鳳兮盯著他瞧,在他臉上尋找著記憶裏的模樣。
直到瞥到他眉心那顆朱砂痣,方覺心頭一顫,作為鬼魂,她竟然覺得自己一瞬間如同墜入冰窖,手指冰涼。
“……玄玉……?”
“是我。”
怎麼會?
綾鳳兮低聲呢喃:“怎麼會呢,玄玉就算活著,如今也該是三十八,怎麼可能是你這樣……”
他看起來已是垂暮之年,兩鬢斑白,微駝的脊背,飽經滄桑的麵容……
盡管她記憶缺失許多,但是潛意識裏玄玉不長這樣,哪怕經過二十載,也斷不是這般模樣。
她怎麼也無法將記憶裏那個美如冠玉的男子和眼前這個麵容恐怖的老者聯係。
視線在他身上的可怖傷口一一掃過,苦澀的滋味在心口蔓延。
“是誰,讓你變成這個樣子的?”
“一介賤民,就不說出來髒了殿下的耳朵了。”
他把那個奪走公主殿下身份的人稱作賤民。
一個異國遊魂,使了些手段奪取一國公主身份,終歸不是北辰之人。
他們的殿下是一國公主,舉手投足的端莊典雅是那個妖女學不來的,殿下的聰慧不是她那些上不得台麵的小聰明可以比擬的。
蹩腳的儀態、粗俗的言語、不合身份的舉動、失將心、退朝堂、勾結雲坤將北辰拱手相讓……
一樁樁,一件件,不是北辰的長公主所能做出來的。
“ 釋空法師告訴我,在這裏,我能見到殿下,法師果然沒騙我。”
他來見殿下最後一麵。
“我就要死了。”
綾鳳兮蹙眉:“你在胡說什麼。”
她心底深處不願他離開,或許是孤寂了太多年,玄玉的出現讓她有了些許的期盼。
她終於不再是一個人被困於此了。
可是玄玉現在告訴她,他馬上就要死了?
玄玉獨眼流露出的心疼不加掩飾,那炙熱的感情讓綾鳳兮生出一股陌生的感覺。
“釋空法師曾說過,因果循環,妖女雖然沒有親手害人,但是一國覆滅,戰火紛飛,生靈塗炭皆是她一手造成。
她想全身而退,天同意,這萬千因她而死的冤魂也不會同意,所以殿下,屬於她的報應遲早會降臨在她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