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坐在蓮花樓外,呆呆地看著天上猶如一道彎鉤一樣的月亮。
李蓮花拎著酒坐在他身邊的時候他仍愣愣地沒有反應,直到冰涼的酒壺被塞進手裏,他才恍若初醒地眨了眨眼,迷茫地看向身邊多出來的人。
“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從阿舟那裏討來的藥酒。”他抬手揭開了方多病手中酒瓶的封口,一股淡淡的藥香混在酒香中縈繞上鼻尖。
方多病本就長了條老饕舌頭,如今心中困惑不減,惆悵依舊,嘴巴卻已經下意識地開始嚅動。
他看了眼笑盈盈看著自己的李蓮花,抱緊了手裏的酒瓶,還是忍不住問:“十年前,果真是……是他設計你與笛飛聲決戰的嗎?”
“我也不知。”李蓮花打開自己手中的酒瓶,豪飲一口後長出了口氣,歎道:“我們上一次見麵還是十年前,在四顧門內大吵了一架,我桀驁不馴口出妄言,將他氣得甩袖離去,再有他的消息,便是生死別離。”
他眉峰微動,側頭又看過來:“所以我也不知道啊,小寶。”
那張清雋溫潤的臉在月色下帶著淡淡的惆悵,方多病幾乎立刻就明白了,他並非真的不知道,隻是難以接受這樣的真相。
比起幾乎沒有相處過,在他心中隻是早逝舅舅的自己,與單孤刀是師兄弟,又一起建立了四顧門,卻最終被欺騙的李蓮花其實要傷心得多。
他一時間難以接受除了自己竟然並非爹爹與娘親親子這點,也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不是什麼英雄人物,反倒是個設計陷害他人,妄圖顛覆超綱的反賊小人。
“吵架的時候怎麼能說是口出妄言,激烈處話趕話都是常有的,他……若是有心算無心,你又怎麼會發現……”他抱起手中的酒瓶,含下一大口,將兩頰都滿得鼓起。
吃力地將這一大口酒咽下後,他才用袖子抹了把嘴唇,“若他真的打算顛覆朝綱,我……我也絕對不會放任!”
話雖如此,他情緒卻仍有些低落,那雙京巴似的黑溜溜的眼睛都霧蒙蒙的,看起來像是被雨淋得濕噠噠的幼犬。
李蓮花拍了拍他的膝蓋,安慰道:“他到底是你生父,雖說他是他,你是你,但你大可不必牽扯進這件事裏。阿舟告訴你真相,也隻是讓你要提防皇家,讓你將此事透露給方尚書,讓他先尋個對策,免得最終事發。”
方多病慣來不喜朝堂,隻慕江湖,對尚公主這件事心中其實並不情願,但也知這是皇家旨意,他即便逃得了一時,最終還是得履行婚約。
但直到李蓮花點明的此時,他才驚覺一切早已不是他情不情願這麼簡單。
他明麵上是方家獨子,實際上卻是反賊單孤刀的孩子,卻又得了皇室指婚,即將迎娶皇家唯一的血脈。
單孤刀若真斷了如今聖上生子的可能,一旦功敗垂成,那往後帝皇一朝清算,方家必定被列入反賊之列!
“不行!”他失神地站起身,一時間隻覺得胸口血氣翻湧,“我要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