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我們姐妹買給你的,是別人讓我帶給你的。”
“是誰要送我這不倫不類的禮物嘛?”
劉巧英還沒有回得過神來。
“當然是有人啦,你隻管照單收下就是了嘛。”
周雅雅故意把“有人”兩個字說得很重,而且邊說著話邊往大門之外走去。
劉巧英這才若有所悟,也跟著周雅雅走了出去。
確信沒有人可以聽到她們交談,周雅雅才停下腳步。
屋內一起來的那些小姐妹都不知道,劉巧英的生活裏,還有一個叫做韋仁富的男人。
這個時候,周雅雅與劉巧英,當然更不能再讓她們有所耳聞。
“我替你去找過韋仁富了,把你的意思都對他說了。”
“他理解你希望他像自己的兄長一樣參加你與金阿彭兩頭婚宴的心情,雖然他沒有明確回絕,但我看得出來,他感到很是為難。”
“他讓我把他新買的收錄機帶給你做紀念,他祝你新婚快樂,幸福美滿。”
周雅雅字斟句酌,向劉巧英做了彙報。
“他祝我‘新婚快樂、幸福美滿’啊,你說我還會‘快樂’、‘美滿’嗎?”
劉巧英喃喃地說著。
“或許會呢,這個世界早就沒有誰離不開誰的說法了。”
周雅雅竭力寬慰著劉巧英。
“算啦,理解他的為難了。不來也許更好。”
劉巧英歎息道。
“就是,就是。又不是自己的親兄弟,起碼由你帶他到金阿彭家,的確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呢。”
周雅雅本來就對劉巧英想邀請韋仁富當自己的娘家人持有異議,見劉巧英終於想通了,趕忙加以附和。
“沒有弟兄的村姑多得很,都怪我沒有仔細想周全,還好,看來他比我理智多了。”
劉巧英又有些自責了。
“但他的理智應該說是出於他的自保的自私呢,他什麼時候真正為你著想過啊。”
為讓劉巧英真正清醒過來,輕裝上陣開始她的新生活,周雅雅忍不住對韋仁富又一次辜負劉巧英的盛情相邀來了個一針見血。
劉巧英與周雅雅再回到屋內的時候,劉朗奎老夫婦已經為堂中的大桌加了圓桌麵子,擺好了酒席。
要上桌子的菜也都差不多已經燒好放在了灶台上,就等著端一碗吃一碗了。
劉巧英很懂事,邀請長輩即遠房伯父伯母劉朗奎夫妻上座,劉朗奎夫妻則怎麼都不肯接受:
“今天是出嫁女的日子,出嫁女為大,巧英必須坐上崗子。”
劉朗奎夫妻說得對,農村人嫁女兒,這個日子,無論請多少桌客,總得安排一張桌子讓準新娘坐首席,村姑以姑娘之身生活在娘家,從出生到出嫁,這也是唯一一次能夠坐到自家正規酒宴的上崗子上。當然,出嫁女能夠坐到的首席,也隻能是她所在的這張桌子的首席,整個晚宴的首席,自然一樣非娘舅莫屬,如果全場的上崗子安排錯了人,娘舅是可以掀翻桌子的。
如果新貴人的迎親人馬不是在男方正日子一天進出,而是前一日就開拔到了女方家,則還必須安排新郎官坐到娘舅次桌的首席之上。重要親友的長輩們,都要安排到與他們身份相匹配的席位之上,出嫁女的首席,一般也隻能安排到最次要的桌子上了。
劉巧英自己嫁自己,既沒有邀請外婆家的人到場,也沒有讓金阿彭頭天就來迎親,又隻擺了一桌酒席,按老理也隻有她自己坐首席了。
劉巧英拗不過所有人的三請四邀,被眾姐妹推坐到了首席之上。
其他人為排坐次,又繼續客套起來。
還得由年長者劉朗奎夫妻說了算數:
“巧英坐定就行了,圓桌座位不分大小,大家隨便坐好了。我們還要下廚端菜,就坐東邊靠灶間了,小楊是妹夫,做桌長負責酒水。”
劉巧鳳緊挨著楊恒均坐西邊了,服裝廠的小姐妹們推舉周雅雅陪著準新娘劉巧英南向而坐之後,也分別找位子坐了下來。
碗筷、杯碟都是劉朗奎夫妻提前擺到位的,劉巧鳳幫著楊恒均為所有人酒杯裏斟滿了酒水,晚宴就正式開始了。
楊恒均陪著老隊長劉朗奎喝白酒,畢竟輩分不同,都不會放開酒量暢飲,孕婦劉巧鳳雖然斟了紅酒,卻都是隻端杯子並不入口,隻有周雅雅幾個小姐妹反複敬劉巧英酒,竭力營造熱鬧的氣氛。
終究是隻有一桌人,場麵太小,又是老老少少,還陰盛陽衰,劉巧英的這場出嫁晚宴,吃到散席時的杯盤狼藉,也沒有能夠製造出一個小高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