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仁富隻當夜間散步似的踱著步,即使跟丟了也不會叫一聲劉巧英的。
劉巧英終於到了自家的大門前,她有意等韋仁富也站到了她的身旁,才抬手篤篤篤敲門三下。
劉巧蘭立即從裏邊拉了門閂打開了一扇門:
“ 大姐今夜到家晚了10分鍾。”
看來劉巧蘭是一直在盯著家神櫃上那個神聖墨水瓶旁邊的鬧鍾等待劉巧英歸來。
“ 巧蘭,快看看誰看你來了。”
劉巧英禮貌地先把韋仁富讓進了家。
“是你的韋老師,快,快叫韋老師。”
劉巧蘭自然喜出望外,大聲地叫了一聲:
“韋老師好!”
“ 好,好。”
劉巧蘭知道劉巧英和韋仁富是高中同學,也知道他們因為自己來往不少,但已經小半夜了,老師還能走過來看她,就是她沒有想到的了。
韋仁富知道劉巧英沒有對劉巧蘭隱瞞他們同學之間的交往,但劉巧英不會讓妹妹知道他們超越同學關係的發展,所以韋仁富立即會意地關心起劉巧蘭的學習來:
“ 今天的作業都做好了嗎?有沒有做不了的數學題目?”
“ 都做好了,老師你坐。”
劉巧蘭拉過來一張大木凳讓韋仁富坐了下來,自己就要去東房間裏去盛粥。
“不要忙,你陪韋老師說說話,我去炒點鹽水豆。”
韋仁富看到,劉巧英家的餐桌上隻有半碗鹹菜,一碟蘿卜幹,都是農村人醃製的那種,和他家的晚飯鹹差不多。
的確,父母親先後離世後,劉巧英家的日子過得都沒有以前好了。從分田到戶大包幹那年起,因為生產隊再沒有集體的糧食可以給,當初劉朗生因公意外死亡大隊答應的孩子十八歲以前由生產隊供養口糧的優撫承諾,實際上就已經作廢了,所以現在遠沒有到十八歲的劉巧蘭和前幾年沒有到十八歲的劉巧鳳,她們的口糧,就都是需要劉家人自己來苦了。
劉巧英把炒熟了的黃豆壓上鹽水、醬油、小胡椒粉,再倒上一點菜籽油,就端上了餐桌:
“我知道你早就吃過晚飯了,但也是等到現在了,還是也吃一點吧。”
見韋仁富沒有推脫,也沒有應聲,劉巧英又補充道:
“對不起,家裏連隻鹹鴨蛋都沒有,你就將就著也陪我們姐妹喝兩碗薄粥吧。”
韋仁富不知道為什麼就聯想到了“新女婿上門,薄粥三盆”那句俗語,臉都漲紅了,但依然沒有出聲。
“家裏雞蛋倒是有的,但我知道,打了荷包蛋茶你也不會喝的。”
劉巧英拿著筷子幫妹妹劉巧蘭端來了三碗粥,又激將了韋仁富一句。
都快夜裏十一點了,劉巧英還沒有吃上晚飯,要不是韋仁富來,劉巧英就不用炒黃豆,晚飯早該吃好了。
“哪裏,哪裏。我吃粥。你去過我家,你知道我也是苦日子過慣了的。”
韋仁富沒有辦法再客氣了,當真坐到餐桌邊陪著劉巧英姐妹倆喝起了薄粥。
吃完了晚飯,收拾停當,差不多就是午夜了。
是該睡覺了,但劉巧英,韋仁富,劉巧蘭三個人站在堂屋中間的日光燈下,一時都無話可說。
還是劉巧蘭打破了尷尬:
“ 都半夜了,韋老師就住我們家吧。”
其實,劉巧英與韋仁富都在等劉巧蘭說這樣的話。
“巧蘭說得對,你就睡外邊我的床鋪吧,巧鳳周末才回來,我去西房間陪巧蘭睡,正好有空鋪。”
劉巧英說話間已經拉開了自己床上折疊著的被褥,靠北牆為韋仁富放好了枕頭。
“ 也好,也好。”
韋仁富爽快地答應道。
見韋仁富真的要睡下來了,劉巧蘭就先行回西房間去了。
韋仁富聽到劉巧蘭已經在自己的房間裏開始脫衣服,就拉了拉劉巧英的手,劉巧英順勢依偎到了韋仁富的懷裏,韋仁富低頭對劉巧英耳語道:
“夜裏劉巧蘭睡著了,你可要回來陪我。”
劉巧英輕輕打了一下韋仁富的手,起身整理好衣服,又大聲說道:
“我也過去睡了,我幫你把日光燈拉滅了,你就不用起身了。”
韋仁富依依不舍地目送劉巧英去了她妹妹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