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劉勝龍早早地起身去校外買回了豆漿和油條。
這是金銀秀在瓢城劉勝龍單人宿舍唯一一次吃早飯。
這也是六年夫妻生活劉勝龍唯一一次親自為金銀秀準備好早點。
雖然劉勝龍準備的這頓早飯讓一夜用去了幾包雙燈牌衛生紙的金銀秀感覺有點膩膩的,但吃上了油條,喝上了豆漿,金銀秀的滿足感和幸福感還是油然而生。
瓢城南洋飛機場是一家軍用機場,距離瓢城市區有十六七裏路程,始建於1958年,1959年曾經兼設民用航空站,但到了1962年,因為國家有關經濟政策調整,這裏的民用航空站被撤銷。1980年,瓢城南洋飛機場仍然隻是一家軍用機場,普通民眾大概隻有星期天才可以去看看教練機,參觀參觀相關展覽。
金銀秀對打靶場沒有多大興趣,她也是基幹民兵,在老家黃海縣好幾個打靶場打過靶,雖然沒有像劉勝龍那樣一槍打出個十環來,但對打靶場卻是並沒有什麼新鮮感的。
金銀秀到瓢城,最神往的還是飛機場,她這個回鄉高中生即使做了多年的赤腳醫生,也還從來沒有就近親眼看過真實的飛機是個什麼樣子,更不用說飛機場了。
看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發現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劉勝龍讓金銀秀把他的那輛永久牌自行車推出了宿舍門:
“今天看你的車技,我坐在你身後享受。”
雖然女人騎著自行車馱著男人滿世界溜達很少見,但既然丈夫劉勝龍都不在乎被路人指指點點難看,金銀秀也就無所謂了,更何況這一夜劉勝龍又是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服侍得她多少次死去活來,金銀秀也實在不忍心再讓疲軟的丈夫花力氣馱她騎行幾十裏路了。
兩隔壁的老師已經在門前晾曬衣被了,劉勝龍響亮地和他們打招呼:
“今天她馱我,我們去飛機場玩,你們一起去嗎?”
“你們去瘋吧,我們不去了。”
“她還馱你啊,她還沒有馱夠啊!”
兩隔壁的老師似乎都是話中有話,大概那嘎吱嘎吱作響的上下兩層鋼管鐵架單人床雖然被劉勝龍整過了,但夜深人靜的時候,在他們聽起來,也還不是悄無聲息的。
出了附中大門,拐上了建軍路,就一路向東。
有劉勝龍坐在後座凳上指點路徑,金銀秀一路輕鬆地蹬著永久牌自行車:方向不是問題,冤枉路一步都不會走。
一路上,劉勝龍似乎依然頗為興奮。
劉勝龍告訴金銀秀,將要途經的那家打靶場南北長150米、東西寬60米,是一個長方形地塊,占地麵積9000平方米。南側構築東西長56米、寬25米、高12米防護土墩一座。土墩北側留有等長的取土坑一條。東邊的防護林高大茂密,遍地雜草叢生,平時連個人影都難得一見。要是騎車騎累了,可以去那裏好好休整一下,那裏的取土坑,那裏的防護林,那裏的雜草叢裏,都是最適合野合的,他最想在那裏邊再給金銀秀一場驚喜。
騎過了204國道,騎過了瓢城師範專科學校北圍牆,劉勝龍又告訴金銀秀,瓢城南洋飛機場在通榆大運河之東,四麵環水,連個圍牆都不用建,周圍民居分散,水網密集。通榆大運河岸邊風車搖動,拉纖的船工和揚帆的木船,時不時從邊上走過。駝背,全身裸露隻係一條圍裙的纖夫,最顯得可憐。
去瓢城南洋飛機場有小路有大路,走小路要近很多,但需要過3條河,經過三次擺渡,他指導金銀秀走的是大路。
騎到了兩邊農房不多的鄉間路段,金銀秀感覺這大路也不見得比他們保衛大隊大隊部門前的大路高級多少,大概是卡車、拖拉機之類的走得多了,碎磚鋪就的路麵也已經坑坑窪窪的,一有機動車經過,就煙塵鬥亂,自行車來不及避讓也無可避讓,揚起的滿天灰塵就嗆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來。
騎到了打靶場附近,劉勝龍用手指了指,金銀秀看到的的確是荒蕪一片,畢竟是初冬了,半人高的雜草都枯黃了,萎蔫了,連片的大樹也落盡了葉子,光禿禿的豎立著,嘰嘰喳喳的麻雀找著草種子填肚子,棲息在防護林褐色樹枝上嘎嘎叫著的喜鵲當然是少不了的,但也有啞啞嗚鳴的烏鴉時不時騰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