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雪色朦朧,一個侍女捧著婚服,推開了一間廂房的門。
房間內宮應憐正對著門梳妝,聽見響動,她抬眼望去,一雙眸子清澈如秋水,眼角卻微微上揚,再加上眼下的紅痣,頗有些勾人的意味。
在她身後,一位妙齡女子正為她插上步搖,發髻已完成大半。
“小姐、憐小姐,宮家派人送來了喜服。”侍女將喜服放在一旁的案幾上對兩人說道,隨後便退出了房間。
“這宮家還真是著急啊!阿憐,這次多虧你了,如若不是你願替妹妹嫁過去,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謝小姐為她盤好發髻,起身去拿喜服。
宮應憐放下手中的脂粉,溫柔的朝她笑笑,“是我該感謝謝姐姐才是,要不是謝姐姐救了我,我現在說不定已經……”像是想起了什麼傷心事,她低下頭,再抬頭時眼裏已蓄滿了淚,就連聲音也有些哽咽,“我一介孤女,無所依傍,宮門對我來說已經是最好的歸宿了,我自是願意的。謝姐姐不必憐惜我。”
宮應憐換好喜服,從裏屋出來,絳色的喜服繁複明豔,襯得她麵若桃花。
她蓋上蓋頭,由侍女牽引著上了嫁船。待她坐穩後,船夫撐著船輕盈滑行,漸行漸遠。
蓋頭下,宮應憐哪還有剛剛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她雖麵無表情,心裏卻煩躁的很,非要走水路嗎,就沒人考慮過新娘會不會暈船嗎?
夜色已深,皓月當空。
一艘艘嫁船順著河流徐徐前行,由遠及近紛紛駛來,即將抵達岸邊。
附近張燈結彩早已掛起了紅燈籠,火光層層疊疊,映紅了半邊天。雖說是迎親,既不見敲鑼打鼓之人,也無絲竹管弦之聲,喜慶中透露著些許詭異。
嫁船裏的宮應憐,身體隨著船體搖搖晃晃,腦子都快搖成漿糊了,胃裏翻江倒海。她硬撐了一天,終於支撐不住,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等她再睜眼時,已身在地牢裏,身下的石頭冰冷、潮濕,透著一股子寒意。
宮應憐動了動身子,挪到靠近牢門的地方,打量著四周。周圍光線幽暗,透過牢門,能看見其他幾個牢房裏關著的新娘,以及走廊裏負責看守她們的守衛。
想必宮門已經發現新娘之中有無鋒刺客潛入。
和她關在同一個牢房裏的是鄭家二小姐鄭南衣和雲家長女雲為衫,也不知是不是她醒的時機不太對,兩人之間有一種莫名的氛圍。
鄭南衣見她醒了,斂了神色,語氣有些嘲諷的意味:“你倒是幸運,沒上岸就暈了過去,沒體會到這鈍箭射中穴位的滋味。”
穴位?她還懂得穴位之說?
宮應憐臉上一熱,漲的通紅,連說話都有些支支吾吾的,“讓…讓姐姐見笑了。”
“我姓謝,謝應憐,兩位姐姐呢?”
“鄭南衣。”
“雲為衫。”坐在她對麵的女子開口說話。
宮應憐抬頭看向她,隻見她雙手抱膝,一張小臉隱在衣物中,隻露出一雙眼睛,眉目溫潤如畫。
氣氛又冷下來,一時無人說話。宮應憐往後靠了靠,調整成一個較為舒服姿勢,閉目養神,她現在頭還是暈的不行。
她動了動耳朵,聽見門口響起些許微弱的動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宮子羽來了。
宮應憐睜開眼與對麵的雲為衫對視了,雲為衫深深看了她一眼,偏頭看向牢門外,目光中帶著些許期待。
看來不止她一人發現有人來了啊。
動靜又大了些,走廊裏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一位年輕男子逐漸走近。整張臉顯露在火光下,他身上披著一件厚重的鬥篷,長相俊美,輪廓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