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剛過,一輪霧蒙蒙的彩虹懸掛白雲之間,陽光透過白雲縫隙播撒下來,北城的一座座山好像被披上了一層灰色的油彩,山上一座座化工廠正在吞雲吐霧,碩大的煙囪吐出的雲和天空連成了一體,即使今天天氣預報說是雨轉晴。
此刻的看著太陽仍舊還是灰蒙蒙的。
睡在草地上,苜蓿和毒狼花交相輝映,形成了漫天的藍紫色海洋,雖然草上麵一抹都是一層灰,可早已經習慣了,直視著頭上的太陽,不但不刺眼,反而像是一團煙霧中的白玉,比月亮多了一份溫暖。
雨後的草地有些濕漉漉的,我感受著身體的冰冷,身上的疼痛減少了幾分。
這才叫愜意,什麼時候能整天躺在這,沒有任何的事物打擾呢,眼睜睜看著雲卷雲舒,太陽就快要落山了。
緩緩坐起來,隨手拔了一些狼毒花,用手反複地摩擦,直到狼毒花被磨成了稀爛的狀態,強忍著疼痛敷到了自己腿上,腿上赫然一片黑紫,隱隱已經腫了起來。
爺爺還沒去世的時候告訴過我,狼毒花這種花看著紅白相間純體無瑕,但同時也是一味劇毒,人畜絕不能食用,不過要是外用,也能消腫止痛。
今天就因為阻止了幾個同學欺負一個小女孩被一群同學堵到廁所,從小發育遲緩的我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帶頭的學生父親和班主任是朋友,因此我回頭向班主任告狀的時候又免不了一頓毒打。
此刻,腿上火辣辣地疼,狼毒花的藥效正在發揮作用,疼痛讓我哼了兩聲,趴在草地上,兩手死死抓著一把草,在努力地適應狼毒花作用在皮膚上的感覺,這種感覺我已經很習慣了。
想到爺爺,我不由看向對麵山坡,爺爺就埋在那裏,墳頭還有一棵柏樹,不知道爺爺看見我這個樣子會怎麼想,那個從小疼愛我如親孫子一般的老人。
四下看了看,又在自己屁股上抹了一些,然後趴在草地上,忍受著藥物和身體反應的感覺,風中傳來北城這個地方特有的苜蓿香味,我不由有些沉醉。
就這樣不知過去了多久,天也慢慢黑了下來,該回家了。
家裏麵還是一如往常的吵鬧,劃拳聲音和酒瓶咣當的聲音縱橫交錯,我偷偷看了正房黑壓壓的人群一眼,躡手躡腳走進了廚房。
“燁兒回來了,你爸他們在正房喝酒呢,要不你去看看?”我媽邊往灶火裏麵塞著柴火邊問我。”
“不用了,不用了。”我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轉頭又看了看正堂黑壓壓的人群,好像那裏有什麼黑洞會把我吞噬一樣。
“這孩子,你這怕見人的毛病啥時候改一改。”
“行了行了,我去偏房做作業去了”,撂下一句話,我一溜煙跑了。
從小除了母親對我各種百般疼愛,但是父親總是不冷不熱,直到幾年前我才從大奶奶口中知道,當初自己被親生父母遺棄在火車站外,是母親見我可憐不顧父親的反對收留了自己。
父親甚至想過偷偷抱出去扔掉尚在繈褓中的自己,是母親大晚上打著手電一個山頭一個山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我,為此母親甚至差點摔下懸崖。
長大後知曉了真相的我並沒有去怪父親,我很清楚,整個家庭的重擔壓在父親頭上,他當初選擇不收留自己肯肯定是沒辦法,那時候全家幾口人全靠父親在村子旁邊的化工廠當工人,多添一雙筷子就意味著其他人吃不飽,是自己拖累了這個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