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大吉,諸事皆宜。

第一樓今日開張,張燈結彩,萬人空巷,這三樓十八梯的壯闊,在蘇州城屈指一數。

更何況有前任禦廚拿手宮廷菜的加持,惹得全城矚目,各路食客接踵而至,爭搶著,當首批嚐鮮的饕餮。

“喲,張侍郎,您老都出山了。”

“王大人,您也來了。”

“嗬嗬,我宋某也湊湊熱鬧。”

“宋閣老,您什麼時候回的蘇州啊。您請您請。”

一時間,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三樓紗簾後,酒樓掌櫃李福正在跟東家彙報今日開業的盛況。

“長公主,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這蘇州官場上叫的出名字的,今日都到齊了。”

“嗬,無妨,擺明著來拜山頭,混個臉熟的,沒事,咱開門做生意,來者不拒。”銀鈴般的聲音,幹淨利落。

李菽陽,當今聖上的幼妹,年方十六,被當眼珠子一樣的疼愛。

在長安城裏待膩了,跟太後磨了好久好久才得了恩典,給了塊封地,來這過過天高任鳥飛的自由日子。

聖上也真是怕委屈了她,不顧朝臣反對,硬是朱筆一圈,蘇州就劃給她了,連太子李珵胥都笑聖上偏心。

人人都道江南好,三分顏色在蘇州。李菽陽對自己的小日子充滿了無限的憧憬,可沒高興幾天就傻眼了。

這不,剛到蘇州地界上沒兩個月,大大小小官吏望風而動,紛紛打發夫人小姐上門請安,煩不勝煩。

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獨立門戶了以後,才發現處處都得用錢。不說別的,單迎來送往的,自己那點俸祿還真不夠看的。

索性對外稱病,閉門謝客。

李菽陽一琢磨,關起門來過日子也不行,太後說過,錢是掙來的,不是省出來的。還是得開源節流,重在開源,自己對宮廷菜了如指掌,那隱姓埋名開個酒樓吧,蘇州城內絕對僅此一家。

“長公主,各家送來的開業禮,您過目。”管家拿出來一冊賬本,輕輕交到李菽陽手中。

青蔥玉指撚著書頁輕輕翻動,長長的睫毛隨著微微顫動。

“隻道江南富饒,嘖嘖,這小小的蘇州城裏比我長公主府強百倍的官吏比比皆是啊。”李菽陽饒是見慣了大場麵,也由衷的發出感慨。

一人高的玉珊瑚,數十噸重的太湖石,刻了金玉滿堂的象牙扇,名人字畫,珍珠,玉器,應有盡有,甚至還有一把失傳了的古琴。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呐。都登記清楚,以後碰到節禮,再還吧。”

“是。”李福躬身領命。

“咦,這是誰送的,倒有意思。”

正準備合上賬本,突然瞧見了最後一頁登記的,寥寥數字。

自製木碗一對。

“長公主,這是安撫使司同知裴懷瑾送來的。”

“安撫使司同知是什麼官?東西呢,我瞧瞧。”

李菽陽一時來了興致,這江南地大物博,果然無奇不有,倒是有點意思。

“長公主,去年蘇州發大水,聖人親派的安撫使來賑災,這災後的安置,重建,恢複民生都歸他管,您看。”

管家去而複返,手上端著個托盤,呈上來一對木碗。

額,看的出來,真的是自製的。

李菽陽拿起來一看,應是新雕刻的,用的是最普通的楊樹,刀工粗劣,像是三下五去二的寥寥數刀砍出來的形狀,碗中間甚至都不及多挖兩下,隨意的掏了個洞,也勉強算個是碗吧。

一隻刻著“發”,一隻刻著“財”,刀工不咋滴,但是這篆刻的功夫倒是不錯,力透刀背,自有一股灑脫渾然天成。

“長公主,你可以治他大不敬之罪。”

李福一看那慘不忍睹的玩意,腦門上都直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