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裏的女人此時看起來有些無精打采,下眼瞼的下方有顯而易見的青色。她低頭靠近有些涼意的水龍頭,舀了一掌心的水撲在了臉上。等她衝著鏡頭抬起頭的時候她才徹底的清醒過來,眼神有些懵懂的朝四周看了幾眼,見到是一個陌生的房間之後心裏就忽的漏了一拍,馬上停下接水的雙手,兩眼警覺,身體也不禁僵硬幾分。
首先映入她眼簾的就是掛在牆壁上的男士外套,還有那個小桌子上冒著熱氣的咖啡。整個房間看起來就是酒店的套房,她皺著眉頭轉過身子,盯著鏡子裏發絲淩亂的自己,拚命的回想起關於這個房間的記憶。
但她還沒有理清思路,房間的門就被人打開了。她倏地抬起頭,與來人直直的對上了視線。
“你醒了。”
男音溫潤醇厚,直直的傳入陸慈的耳朵裏。當他那挺拔的身影徹徹底底的出現在視線裏的時候,陸慈以為自己還沒有從幻覺中醒過來,因為,她和這個男人,已經離婚五年沒有見麵。這突如其來的相遇,莫名其妙的房間,以及恍如隔世的問候讓她一下子回不過神來。
連夜的趕車讓她疲憊不堪,無奈因為客戶原因她不得不和幾個同事出席這場和她看似沒有多大關係的晚宴。這是她自從來到公司之後負責的為數不多的大單之一。
陸慈所在的公司是一家很全麵的裝修設計公司,在行業內也算得上知名的。她也是去年托母親一個學生的福,好不容易進的公司,這短短一年來業績都很好,做事勤懇,為人低調。尤其是在身份上麵,一個年近三十的單親媽媽。
而這個身份好像已經成為了一種受大眾所憐憫的福利稱號,公司上下,都很“照顧”她。
或許前幾年的陸慈,會因為這個稱號委屈過,也艱難過,但是換做現在,她已經很享受母親這兩個字給自己帶來的意義。
這次的單子需要外出差至少一個星期,所以她早就把家裏的事情安排妥當,與公司其他幾名同事來到了C市。公司很重視,自然而然她身上的擔子就變得重了。從過來到現在,每天都是洽談查看定方案,忙的焦頭爛額,在酒店的連續幾個晚上幾乎都是熬著通宵過去。這次的晚宴主要還是客戶的壽辰,他們就很順利成章的受到了邀請。
但對於陸慈來說,這場晚宴倒不是很重要。所以一上船和主人寒暄幾句打個過場之後,她就在一旁的角落裏坐了下來吃了點東西。和她在一起的幾名同事也紛紛過來湊成一桌,彼此說說笑笑吃吃喝喝的八卦起來。
可能是在在船上的原因,陸慈的胃很不舒服,自小起她就暈車暈船,那種隱隱的不適感讓她胸口悶的慌,下意識裏幾杯酒就不知不覺的下了肚。整個人恍恍惚惚的,不過意識倒還是清醒。
她順著同事指的衛生間方向走去,一路上她都在打嗝,她看似正常人一般無事的朝那個方向走過去,渾然不知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悄跟在了她身後的男人。
衛生間那條道上人很少,因為大部分的人群都聚集在了甲板上,胃裏逐漸翻騰的陸慈索性趴在了欄杆上,順著風想吹一吹醒醒悶的發暈的頭腦,殊不知剛扭過頭一時沒有忍住,胃裏的東西都嘔了出來。
她痛苦的趴在欄杆上,額頭的青筋突起,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的抓住欄杆泛白一片,離她身後不遠處的男人有些擔心的走到她麵前,不動聲色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手帕,一手扶住她一手將她的臉朝自己這邊轉了過來,而後將她嘴邊的殘留擦幹淨。
陸慈有些不明所以的盯著眼前的男人,那張在她記憶中久遠的臉龐忽的就變得清晰起來,一樣的輪廓,一樣的棱角,就連眼角向上挑的弧度都如出一轍。不知不覺,那些深埋在她心底的苦澀回憶驟然的噴薄而出,眼眶瞬間就潤濕一片。
“陸……。”男人還沒有來得及將她的名字說出來,隻見陸慈的雙手忽然就摟住了他的腰際,耳邊傳來她嗚咽的聲音:“溫啟年……。”他的名字從她的口中時隔五年再喚出來,他的心就如同他現在的胸膛處,傳來一股溫熱。
對於陸慈而言,即使那場記憶和溫啟年已經過去了五年之久,但是隻要觸碰起來,陸慈的心裏還是有不能言喻出的難過。
她從小就沒有波瀾的成長到了畢業,家境說不上很富有,但也不是很貧窮,雖然母親嚴厲了點,但是有一個疼愛他的父親,她也算是平平靜靜的長大,同所有的女孩子一樣走過高中大學。
高中時期的陸慈相對於文化的學習更傾向與藝術方麵,陸父陸母也十分尊重她的選擇,於是安排她進了美術班,考進了大學主修設計,現在的職業與當初的專業息息相關。一心上進的她被家人安排了相親,在同陸母解釋拒絕無果之後,無奈的踏上了與溫啟年的相遇之路。
當時的陸慈,在看到對方是溫啟年的時候心裏不由的震驚了一下。她依稀的記得,溫啟年是大自己一屆的學長,當日進大學的那一天,由於陸父身體不便,陸母需要照顧他,所以陸慈自己一個人坐著火車北上來到學校,接自己的,就是這個一臉溫和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