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青城山上，柳仙洞府。
喬虞安然睡去，全然不知暗處那雙懷揣著複雜心緒的眸子。
青翡化作原形，盤在光滑的地上，注視著她安然的睡容。
眼裏透著冷冽的目光。
這才是真正的他，一個生性淡泊、甚至有些冷漠的蛇妖，青城柳仙。
這兩日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的邂逅罷了，命運的錯亂。
現在，他要將這錯亂的弦給撥正了，就此橋歸橋路歸路吧。
幽深冷冽的蛇眸裏泛著寒光，凝視著喬虞。
“蛇蛇，喜歡……喜歡你……”
喬虞睡夢中笑著，說著夢話，渾然不知接下來的無聲分離。
聽清夢囈聲，他施術一頓，蛇眸裏一絲茫然閃過，但下一秒，他眼中一道又一道的轉輪浮現。
他還是施術了。
他依舊想送走這個不屬於青城山的外來客。
石床上，她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了石床上，帶著綺夢，不知不覺間便告別了青城山。
白蛇化作了人形。
青翡垂眸看著空空如也的石床，不由自主地伸手撫了上去。
厚厚的被褥上，似乎還殘存著一絲餘溫。
青翡凝視著山下的小鎮，人來人往，燈火通明，像是在舉辦什麼燈會，與終年寒涼孤寂的青城山似乎格外不同。
正如他們二人之間永遠存在不可跨越的鴻溝。
人妖殊途，自古如此。
但她的名字，他可能還是忘不了了。
喬虞……
“蛇爺爺放過小女吧，小女不小心饒了您的清修，小女知錯，知錯！”
“蛇大仙，蛇大仙，我要給你生蛇蛋！”
“蛇大仙，你生的可真是好看啊……”
“不不不，就不要！小女非蛇大仙不嫁！”
“你是白白的蛇誒，為什麼叫青翡，不叫白翡呢？”
“……”
她的音容笑貌似乎還在眼前。
他或許自己也沒意識到，回憶這些時，他的麵上竟帶著清淺的笑意。
但下一刻，他微微蹙眉。
那道很委屈的聲音似乎還回蕩在他耳邊。
“鎮上有個糟老頭子，仗著家裏有個當縣令的女婿，想要納我為妾。”
人間因果還需人間了，妖族又怎能插手？
他強行驅散雜念，告訴自己：
青翡，莫要幹預人間是非！莫要幹預！
但似乎沒起到任何作用。
反而越發想要去找喬虞了。
他低著頭，想，就去看看她現在睡得香不香，對的！就去看一眼就走！
青城山上，隱約有一道綠光閃過。
洞府中，人影空空。
雲台鎮，喬府。
喬虞在自家床上抱著被褥，埋頭在其中，不知道在幹什麼。
但隱約透出的抽泣聲還是出賣了她。
此刻的喬虞很悲傷，她居然被拋棄了！
“嗚嗚嗚……”
傷心，難過，真悲傷！
窗外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遮擋了一片皎潔的月光。
青翡透過微開的窗戶，看著房間裏床榻上抱膝痛哭的人。
他平淡無波的眼神裏也慢慢染上了一絲不忍。
她好像很難過……
他微微伸手，想要安慰她，又想起來他們終究殊途，還是收回了手。
想要後退，離開這兒，回到自己該待的地方，可是他的腿好像不太聽指揮，就是不動啊。
他垂眸，纖長細密的睫毛在眼瞼上投下了一小片陰影。
掩下了眸中的點點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