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邊吊蘭的葉子迎著窗邊柔柔吹進的的風,在不安的搖曳著,矜持的顫動著。正如女人能切實感受到麵前的男人與她之間的感情亦是搖搖欲墜。
女人已經五十多歲,既歲至半百,便早已不再拘泥於漸漸逝去的美麗,可從眼角眉梢之間仍能窺見從前風華絕代的美貌。
她沉浸在久別重逢的喜悅中:“你許久未來見我了!我真的很高興!”含羞間不自覺用手摩挲著手中的方巾。
它並不是突兀的出現在女人手中,男人進門之前這個方巾正被勤勤懇懇的用來擦拭屋裏的陳設,似乎是為了呈現一個嶄新整潔的環境來取悅即將到來的男人。
女人眼角眉間洋溢著期望的溫柔,男人的臉色卻陰沉的嚇人。
看得出來,這個簡陋狹窄的房間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孕育浪漫與真愛的溫床,男人渾身上下的每個毛孔都在排斥這個地方,在他的內心拒絕呼吸有這個女人存在的空間的空氣。
沉默片刻,男人知道他必須回應這個女人的熱情,於是開口道:“你已經很幸運了,不是嗎。”
“是的!每個見到你的日子裏,我都是最幸運的女人!”女人高興的回應道。
男人拒絕了女人恭迎他入室的好意,自顧倚在房門邊點上一支煙,女人的神情此刻卻有些驚顫。
“我告訴過你要戒煙,你怎麼沒有聽?”女人責怪他。
在吞雲吐霧間,男人幽幽道:“抽煙又如何?”
女人想了想,轉過身走到窗前:“煙霧會熏壞我的吊蘭的。”
她打量著眼前的翠綠的吊蘭有些失魂的自言自語:“你以前還在做實驗的時候從不抽煙,那會很危險。”
聽著女人重提往事,男人隻覺厭惡,他皺起眉頭吮吸完對她的最後一口耐心,在尾端急劇燃燒的火星由暗變明,火光發亮得同他灼人的眼睛一般。
香煙扔在地上,男人正想抬腳踩滅,而女人的餘光迅速瞥到這一幕,大驚失色把一杯水精準利落的迅速潑向地毯,煙頭的火星被澆滅了,幾乎是一秒間,動作行雲流水。
男人有些不可置信露出詫異的神情,房間裏開始蔓延起奇怪的氛圍。
女人率先打破了尷尬,笑著說:“晚飯吃魚吧。就做你拿回來的那條你說好嗎?”
看起來她很喜歡做菜,她積極的跑到廚房裏,將砧板上的魚扔在洗手池裏洗淨。
男人主動提問:“什麼魚?”
“就是你和老陸從河邊釣回來的那條啊,那天下著雨你們還去釣魚。有時候我真想你遠離老陸,他都有了孩子還不務正業”女人雖在抱怨,語氣依然很高興,“他哪裏比得上你啊,你那麼優秀。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們怎麼成為好朋友的。”
男人的神情卻越來越嚴肅,接著追問:“那你還記得老陸的妻子嗎?”
“記得啊!那是個美麗又善良的婦女,每天在家裏帶帶孩子做做家務什麼的,並且是個很熱心的女人,她對身邊的鄰居都很友善。”說完她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扭過頭吃醋嗔怪道:“幹嘛提她。”
男人走近她,聽見她對著砧板上的魚喃喃自語:“怎麼處理這條魚呢。”手上握著一把刀對著魚比劃打量著。
“我知道了,應該先從這裏劃一刀。”說著她舉著尖刀,小心翼翼的在魚鰓附近紮了下去,男人此時看著她的表情卻不合時宜的變得震驚且十分扭曲,他的聲音開始顫抖,接著問道:“然後呢?”
女人絲毫未察覺,砧板上的魚死目呆滯,卻帶著驚恐,一如背後的男人的目光。她專心致誌的思考一個難題,像是決定一塊布料從哪裏開始裁剪一樣猶豫不決。
她最終得出了答案:“先切掉魚頭吧。”然後她照實做了,當她有了頭緒後,熟練的猶如機械操作一般,女人自然流利的說了出接下來的步驟:“然後就是去掉魚尾了,再從這裏攔腰切斷,這樣就方便下鍋了,你說是嗎——”
她無意回頭,卻發現男人麵色猙獰的站在她的麵前,身體開始控製不住的顫抖起來,他的表情複雜的難以捉摸,好像去辨認在發黃的舊牆沿上辨認已經斑駁的舊年新聞,可他眼裏瘋狂燃燒著騰騰殺意。
女人顯然被嚇住了,她臉色蒼白,身體僵硬,試著呼喊什麼,可是男人強大的氣場壓住了她任何想要發聲的能力。
麵前的男人像是隨時要爆發的火山,如果他想要順應感情上的強烈的衝動,隨時迸發出巨大的憤怒,一定會瞬間吞噬掉眼前的女人。
可是男人顫抖著啞聲道:“你終於說出來了……”
女人不再回答,她腦裏迅速反應,眼前這個男人此刻猶如萬丈深淵,若她接近一定會被卷入萬劫不複之地,強大的求生信念支撐起她的神經,她悄悄摸上砧板上帶血的尖刀,緊緊握住刀把以防麵前可能發生的任何暴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