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留你了!隻有你死,才能讓那地方消失……”
咚……咚……咚……
嘣!嘣!
“你幹什麼?!你冷靜聽我說……不要動她!別!!我們馬上就要成功了啊!”
“你還沒清醒嗎?!那地方根本不是你想的第二世界!那隻是她……”
……
沙土路,異常顛簸。
一輛產自上世紀的金杯麵包車,以每小時50公裏的速度,“飛馳”在被農田包裹的鄉村小路上,留下呼嘯而過時卷起的滾滾塵土。
顛簸之下,陶古津猛地從噩夢中醒來,拳頭緊握,指甲戳破了手心。
“嘶……”足足半分鍾後,她才想起手心的疼痛。
這個夢,她做了許多年。
夢裏漆黑一片,隻有對話——
不完整的對話,兩個男人的對話。
每一次,對話都會在同一位置戛然而止,讓人從噩夢中驚醒。
起初,她十分好奇未說完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可時間久了,這夢便隻剩夢魘,徒留恐懼。
哐、哐!
顧不上疼,她用力打開年代老舊的車窗,新風混著涼意和泥土的氣息撲麵而來,她的意識也從夢魘回歸現實。
車窗外,麥苗拔節。
四月的春風掀起麟波麥浪,相比之下的遠山,似乎隻不過是點綴這麥田大海的一葉扁舟。
她深深呼出一口氣,看了眼時間——7點50分。
距離捐贈活動開始還有一個小時。
此刻,這輛沙土路上的麵包車,正循著兩側大樹規劃的路徑一路狂奔,向著亭胡科研所的方向行進。
坑窪崎嶇的路麵,讓50邁的車速發揮出了80邁的狂野。
這時分,除了陶古津,車裏的人可沒什麼心思看景兒。
一溝一壑的顛簸,急刹加速的衝擊,讓他們攢足了勁兒,想要對抗行車途中身體產生的自然反應。
“師傅,您慢點開,我看時間還早,咱們肯定會提前到。”有人在顛簸中不住提醒。
作為一名有著多年新聞工作經曆的記者,這樣的隨車體驗對陶古津來說實屬常事,甚至,暈車途中再趕一篇稿子才更像是媒體從業人員的常態。
隻不過,前一夜的失眠加重了身體的不適,即便她剛上車就補了一覺,可那夢魘卻叫人更為筋疲力盡。
“又是靠意念支撐的一天。”
她想起了多年前,隨漁船出海采訪時,遇到大風浪的場景。
有人手抓船欄暈倒在甲板,任憑海浪潮進的海水一浪接著一浪打在頭上,卻紋絲不動。
一船人都沒想到,站到最後的竟是她這個從小暈船的姑娘。
當然,隻有她自己知道,那天船上的四個小時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不過是憑著“我不暈船”的意念突破了身體極限。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那天的“她”是她、似乎又不是她。
那熟悉的感覺,在她成長的二十多年光陰中隨時到訪,讓她說不出“陌生”二字。
她在潛意識裏覺得,或許那便是自己給自己洗腦了吧。在對抗風浪那天,竟一度產生了醉酒斷片的感覺,待到她再度清醒時,船已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