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朦朧的愛丁堡街頭,一盞盞昏黃幽暗的路燈次第亮起,英倫的夜,開啟於靜謐的藍調時刻。
秋天的愛丁堡多雨,街上的行人看似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天氣,打著傘行色匆匆,或許都想趕快回到家裏,來上一杯熱可可,然後投入愛人溫暖的懷抱。
街角咖啡店的門被輕輕推開,撐著透明雨傘的少女走了出來。蕭瑟的秋風吹亂了她的頭發,她撥開擋在眼前的發絲,露出清麗的麵容,亮亮的眼睛一直低頭盯著手機屏幕,嘴角翹起,帶著甜蜜的笑意,仿佛周圍陰鬱的街景與行人都與她無關。
汽車尖銳的鳴笛聲將蘇悅拉回現實,她收起手機,邁出步子,小皮鞋在潮濕的石板路上踩出水花,融入到一片灰蒙蒙的車水馬龍中。
回到公寓,蘇悅三兩下換上家居服,走進了浴室。
熱氣騰騰的浴室內,蘇悅哼著歌兒,任憑熱水衝走一身的寒氣與疲憊。今天她的心情不錯,外國教授宣布了期末考試的日子,這樣她就能趕在聖誕節前回國,去見令她日思夜想魂牽夢繞的那個人。
想到這裏,蘇悅就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心撲通撲通地雀躍著,臉上浮起紅暈。濕漉漉的手指去抓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機,她已經等不及要把這個消息告訴給他了。
她甩了甩指尖上的水,美滋滋地點開微信的對話框,敲出了一大段文字。水流緩緩的從她身上滑過,蘇悅又把準備發送的消息刪除,重新起草。進行了三四次刪了寫,寫了刪的迷惑操作後,終於滿懷期待地將信息發了出去。
回複她的是一個紅色感歎號和開啟好友驗證的提示。
麻木地關上花灑,蘇悅捧著手機站在鏡子前發呆。她突然想起了什麼,抱有一絲僥幸地點開那個人的頭像,朋友圈也被屏蔽了。
她被甩了的殘酷事實就擺在眼前。
蘇悅感覺自己沒有很難過,更多的是莫名其妙,她扯了扯嘴角,準備換睡衣走出浴室。
她抬起手臂去擦拭被霧氣氤氳的鏡子,玻璃冰冷堅硬的觸感讓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她拿手把霧氣抹掉,出現在鏡子裏的人雙眼通紅,眼淚止不住地從臉頰邊滾落,一顆一顆的淚珠砸在洗手池裏。
原來,沒察覺的,已經流了這麼多眼淚。
蘇悅看著自己這副狼狽模樣,所有積攢的情緒在此時此刻爆發,捂住臉蹲在地上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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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無疾而終的網戀,還要從蘇悅初到愛丁堡留學說起。
十八歲的女孩獨自一人跨越大洲,漂洋過海來到這座孤獨又浪漫的城市,對她來說一切都是陌生的。哥特式的建築,維多利亞時期的古教堂,流連其中,讓人仿佛置身在中世紀的魔法城。
蘇悅被撲麵而來的文化差異和陌生環境打的措手不及,起初她努力試著融入到留學生的小圈子裏,參加迎新派對,活躍於社交網絡上。
可慢慢發現兩個不同頻的人始終不能夠真正成為朋友。
於是她開始逐漸習慣一個人獨來獨往。
愛丁堡是孤獨患者的烏托邦。
有時她會去爬卡爾頓山,在山頂俯瞰黃昏籠罩下的整座城市,華燈初上的王子街和莊嚴巍峨的城堡盡收眼底。有時她也會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放空,呼吸空氣中彌漫著的清冷新鮮的味道。
耳機裏響起“城堡為愛守著秘密,而我為你守著回憶。”
也是另一番的悠然愜意。
蘇悅還在上幼兒園大班的時候,父母就打著音樂可以陶冶情操的旗號,讓她學起了拉大提琴。
也正是因為大提琴,蘇悅十分順利的申請到了愛大的音樂學專業。
雖然目前的留學生活是辛苦且單調的,好在她的導師伊森對她頗為關照。
那是個帶著黑色框架眼鏡,年紀輕輕的英國紳士,大不列顛的自來水沒有讓他英年早禿。
伊森因為對中國文化有著濃烈的興趣,經常課餘時間拉著她聊天,看起來開小灶一般的特殊照顧,話題最後總會繞回到中國的戲曲、民樂、傳統文化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