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昏暗,光從殘破牆縫折射進來,微弱,其間塵埃緩緩飄散,聚集光束落於不知處。
椅上,著裝華貴的女人翹著腿,指尖輕點,一簇火光照在嬌俏的臉上,紅唇含著煙,點燃,吐出,煙霧模糊,遮不住眼底晦暗。
看向的地方,一人影跪坐在地上,雙手向後被十字架上的鐵鎖高高束縛,頭低垂,發絲淩亂已經凝固貼在身旁,耳邊和著幾縷,掩飾了人影的神色。鐵鎖腐朽,邊緣血痕清晰,順著手臂流下血紅浸染了身體,沾濕了周遭,地麵上的液體已經看不出原先的顏色,血腥味濃鬱刺鼻。
手腕,脖頸,腰間,腳踝都有鐵鎖固定,傷痕交加,目光所及之處血肉模糊,蚊蠅圍繞。
鼻尖頹靡腐爛之味甚重,眼前人看似已了無生息。
女人別開眼,嫌惡地捂鼻。
“ 感覺如何?”
一陣寂靜,女人不在意的笑了笑,垂眼看著指尖的戒指,輕輕擺弄。
“ 這麼久不見,姐姐還是沒變……”
抬眼,起身,腳下高跟發出清脆的響。她居高臨下看著一聲不吭的血人,將燃著的煙頭扣在她裸露的手臂上,緩慢旋轉,煙頭因為壓力變形,嵌在皮肉上摩擦,混合著原有的傷滋滋作響。
女人眯眼,猛的撤手,一腳踹在人的腰上,鎖鏈搖晃碰撞發出劇烈的聲響,人影終於悶哼一聲,蜷縮著身子。
看著她痛苦的模樣,女人笑起來,濃妝豔抹的臉因為過度興奮而幾度扭曲。
“ 還是這麼的,倔。” 她笑著。
人影未動,女人嗤笑一聲,無趣的拍了拍裙子,退後一步,整理著衣裝,臨了右手輕輕撫住小腹。
“ 我要結婚了。”
人影一僵。
“ 對,就是你想的那個。”
“ 你猜猜他怎麼說你的?啊………” 女人狀似回憶,轉身又恢複了溫婉的樣子,笑聲回蕩,輕言細語。
“ 沒見過光的東西。”
女人踱步走向出口,沉重的大門將要關上,後麵傳來沙啞的輕笑,她下意識回頭,正好看見屋裏的人抬起頭看著她,滿臉血跡,眼眶空洞漆黑,笑的肆意,嘴唇動了動,無聲的話語讓女人瞬間血液凝固,睜大眼睛,還沒來得及反應,門已合上,如同落雷,重重聲響。
這裏的大門都是特別製造,五小時內隻能開上一次,所以聽著門外反應過來罵罵咧咧又進不了的女人惱怒的聲音,白姝低低的笑了,笑,顫,哽咽不知。
喉嚨腥甜上湧,吐露鮮血。鎖鏈隨著動作作響,白姝渾身顫抖像在忍受著劇痛,張了張嘴,咳嗽著隻能發出陣陣嗚咽。
生命漸漸流失,意識開始模糊,白姝閉上眼,所有時間都定格在這一刻,蔓延的淒美和慘烈。
光束裏的塵埃漂浮,星星點點的光,卻始終落不到身前。白姝緩緩闔眼。
臨到頭走馬觀花一生,卻真如那人所說————
從未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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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6年,新元紀,華國。
十二月末的風,已經偏凉。
銀杏蔥蔥,黃葉橫生隨風揚溢,果子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帝都風光,冬月十裏散香,正當初晨,帝都大街小巷已有人影流動,晴空萬裏,車水馬龍,繁榮甚極。
對於鳳家來說,今天可是個好日子。
當今家主夫人宋漫誕下一對龍鳳,鳳家大喜,取名帶字一辭一眠。孩子經了三朝、滿月,緊接著就是百天,風風火火辦了這場宴席,宴請帝都諸家上層人士前來。偌大的廳房,麵對周遭賀喜的嚷嚷聲,一向麵冷的家主鳳裕也不免染了淡淡笑意,攬著嬌妻,望向搖籃裏的雙子時眉目溫柔。
一女子緩緩靠近搖籃,低頭笑著,伸手逗著兩個嬰兒,其中一個咧開嘴咯咯的笑,口水順著嘴角流下去,軟軟的手胡亂抓著,一雙眼眨巴眨巴,泛著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