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隻留在夢裏的人(1 / 2)

直到現在,我還是依然在噩夢中無法自己醒來。

每次隻有當心髒控製不住的開始痙攣,自己即將窒息的前一秒,才能堪堪睜開眼睛,然後等待,也許是十幾分鍾,也許是幾個小時,身上的冷汗和心髒的悸動才能慢慢消失。

潘子是最常出現在我夢裏的,很奇怪吧,這個人居然不是小哥。

但其實,我最不想夢到的就是潘子。

每次夢到潘子,都是我們無法見麵的最後一麵。他為我唱歌,為我開路,聲音一遍遍的重複,又一次次的戛然而止,而我就仿佛陷入了一個輪回,無論如何都走不出來。

我時常在想,究竟是不是自己害死了潘子。

他是三叔的下屬,總是對我一口一個小三爺的叫著,在我還沒有能力處理很多事的時候,都是他在挑大梁。

我有很多次沒死,就是因為潘子的忠心。

最後得知三叔的消息,也是我告訴了他。

我知道他和我一樣想找到三叔,我知道他無法拒絕這次陪同,但我不知道最後這會害了他。

我永遠也忘不了潘子的出租屋最後的場景。桌子上一碗已經腐爛黴變的麵條。筷子就在邊上,碗中的一碟黴豆腐已經完全變黑變幹。

在夢裏我從來都不會夢到這個場景,但是每次清醒過來,它又不可阻擋的占據我的大腦,讓我痛哭流涕。

眼淚並不是抬頭就能止住的,感情也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淡忘,但潘子的臉,我卻漸漸想不起來了。

費力想起來的,卻隻是他的墓碑上那張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他,皺紋也已經爬上了他的臉。

明明我也經曆了這麼多,見過了這麼多人的生生死死,也都能釋懷,但唯獨潘子,我卻一直忘不了。

我想,這是我對自己的懲罰。

因為我一直覺得,就是自己害死了他。

我經常去看他,相處這麼多年,我也不知道他喜歡喝什麼酒,他總是和三叔選擇的一樣茶。

但我記得,他說過自己愛喝酒。所以我每次都買不同的酒,想讓他都嚐一嚐。

每次我都會將我們之間發生過的種種講給他聽,我怕有一天,他會忘記我,而我會忘記他曾經來過。

我希望有一天潘子能原諒我,能再叫我一聲小三爺,我想,如果那天真的到來了,我一定會好好的抱抱他……

這是潘子死後的第七年,也是小哥進入青銅門的第六個年頭了。

我幾乎每周都會來一趟長白山,然後在這裏住幾天。

給旅館的老板講講外麵的事,也聽他給我描述這裏形形色色的旅客。

慢慢熟絡後,他有一次喝醉了同我講,我和他曾經見過的一個人很像。

我問他是什麼人,哪裏像,他說是一個背著包的年輕人,在這裏住了一晚上。

我問他我們哪裏像,他卻已經醉倒,說不出來任何話。

第二天他清醒過來後,我繼續追問,他卻不記得他說過這種話,倒是記憶中有很多背包的年輕人,問我是哪一個。

我沒有回答他,隻是發呆的看著外麵,外麵又開始飄雪了。

等我回過神的時候,碗裏的酥油茶已經涼透了,老板也已經去了別的地方,和別的人談笑風生。

再後來,天氣好的時候,我會帶著裝備獨自進山,憑借記憶一遍又一遍走著小哥帶我走的路。

卻始終找不到那條路。

但一天的疲憊會讓我這一晚平靜入睡,直到第二天天亮。

而今天,我又來了……

小哥,你還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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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記得這是第幾次看這皚皚長白雪山了,每次走在這雪山中,它都仿佛活了一樣,每朵雪花都好像是小哥對我說的話。

今天的天氣很好,雖然飄著雪,但太陽很大,暫時不會讓我迷失方向。

下午的時候,我才慢悠悠的出了山。

老板已經在門口等著了,笑吟吟的給我遞了碗酥油茶:“吳老板,你今天下來的可有點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