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的門打開,小陳深一家走了出來。陳深媽媽為陳深爸爸圍好圍巾,小陳深跟在他們後麵。
陳深站起來,兩臂張開,攔在幾人麵前。
不出意外地,陳深爸爸和陳深媽媽有說有笑地徑直走過,隻有小陳深停了下來,疑惑地看著他。
“魔術師哥哥?”
“別去。危險,不要去。”陳深已顧不上許多,他隻想阻止幾人的腳步。
“在發什麼呆呢,兒子,快走呀。不然爸爸媽媽要自己去做秋千了哦。”在陳深媽媽眼中,小陳深正站在樓梯口對著空氣發呆。她不禁催促著。
小陳深聽到媽媽的呼喚,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拋下眼前奇怪的“魔術師哥哥”奔下樓去。
“哎呀哎呀,慢點。真是的,小心別摔到了。”
陳深媽媽一隻手挽著陳深爸爸,另一隻手牽著小陳深向前走去。
陳深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小陳深身邊,語氣焦急。
“聽哥哥說,哥哥有魔術師的預知能力,那邊會很危險知道嗎,千萬不要去馬路那裏。”
“我很認真的,陳深。你看,我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住在哪裏,知道你喜歡雪天,我還會變這麼厲害的魔術,我可以讓大家都看不見我……相信我好嗎,不要去那裏,不要再走了。讓爸爸媽媽先回來好嗎?”眼看三人就要並排走上馬路,陳深的語氣近乎帶著哀求了。
哪怕能拖延一分鍾……不,半分鍾,十五秒,也許都可以避開那輛車。
這是他最後的努力了。
小陳深動搖了。他縮回了被媽媽牽著的手,咬著手指思索起來。
眼前戴著麵具的魔術師哥哥看起來真的很急切,而且他準確說出了和自己有關的事情。
仔細想想,自己並沒有告訴過他自己家住在哪裏,他卻能夠找上門;除了爸爸媽媽,幾乎沒有人知道自己喜歡雪天;又聯想到那個神奇的魔術,以及自己和他說話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在發呆……
如果他真的有預知能力呢?
陳深看著小陳深越走越慢,已經落在了爸爸媽媽身後,頓時欣喜萬分。他知道自己的勸說起到了效果。
陳深正想讓小陳深叫回父母,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猛地轉頭看向前方,父母正走在前麵算著預計要花的錢。再回頭看小陳深,正一步一頓地跟在後麵。
他驚恐地衝上前,試圖推開父母。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當然,就算來得及,他也沒法推開他們。
陳深媽媽在最後一刻猛地一把將小陳深推進了路邊的灌木叢中。
救護車、醫院、警局……然後回家。
陳深一言不發地陪著小陳深輾轉各地,看著小陳深痛哭、呆滯,直到麻木。
現在是半夜時分,四周空無一人。隻有幾盞路燈投射出出若有若無的冰涼光線,和地上的積雪混在一起。積雪上坐著兩人,麵前是陳深家樓下的那棵樹。
這是一棵柳樹。時值隆冬,它光禿禿的枝條隨風擺動著,發出一聲聲“嗚嗚”聲,像發自靈魂的幽咽。
小陳深本已逐漸麻木的情緒在來到這裏時終於又崩潰了。
“魔術師哥哥……都怪我。如果我一開始就聽了你的話……爸爸媽媽就不會……”
他嗚咽著。陳深想擁抱他,卻猛地想起現在的自己連這點也做不到。
“魔術師哥哥……媽媽是騙我的。”小陳深突然說道。陳深渾身一顫。
“柳樹……冬天是不會開花的。我知道的。永遠不會。爸爸媽媽永遠不會和我一起蕩秋千了……我沒有爸爸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