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一十七年初,青州天雲郡境內,天降大雨,覆十萬裏,晝夜不停。
大雨不停,災禍橫行,洪水滔天,席卷萬物,所過之處,山塌地陷,幾如末日。
青玄三十七年初,天雲郡境內之雨驟然停歇,洪水沒去,旱災橫至,赤地十萬裏,蝗災四起,肆掠無疆。
青玄六十七年初,三十載未降之雨總算到來,蝗災漸停,赤地複蘇,天災終止。
天雲境內,屍橫遍野,天雲百姓,餓殍枕藉,天雲地界,十戶九空。
……
縱使是在災難之中,仍有人抑製不住自己的原始欲望,在缺少糧食和危機四伏的逃難中,男人居然讓女人懷上了孩子。
幸好男人尚有幾分低微的修為在身,一路逃亡下來,女人竟然懷著孩子扛了過來。
本是十月懷胎,或許是顛沛流離的逃亡所致,女人僅是懷胎八月就有了要生產的跡象。
或許是上天眷顧,在無人接生和早產的危險情況下,這個孩子最終竟然成功的被生了下來。
兩個人帶著一個嬰孩逃亡,無論如何比起男人帶上一個孕婦要好多了,女人也有些許修行在身,雖不如男人,但也勉強夠用。
大旱之中,從城池崩潰到如今,二人已經出逃五載有餘,逃亡路程近六萬裏,如今已臨近天雲郡邊界,再有半年時間,一家人就能逃離這片災禍之地。
如今是青玄五十七年初,三十載雨災過後,如今已是旱災第二十年。
入眼之處,已無任何可吃的東西了,縱使是翻遍方圓十裏,男人和女人也幾乎找不到什麼吃的了。
依照如此下去,他們一家人恐怕是走不出這片荒漠了。
一家人已然是斷糧了,孩子餓的時常昏睡過去,男人和女人也餓的是頭昏眼花了,有時看向孩子,恍惚之間就像一隻肥美的羔羊一樣。
“小塵啊,爹娘對不起你啊。”
就這樣,年僅四歲的張明塵被遺棄在了路邊的一間荒棄的破屋子裏。
等到他餓醒過來,已然不見了父母的蹤影,看著身旁靜靜擺放著的一小節藤蔓,幾株野草、一小把蟲卵、小半葫蘆清水以及一張殘破的舊羊皮卷,張明塵已然知曉發生了什麼。
在災難之中長大的他自然明白這代表著什麼,餓極了的他拿起其中一株野草,小心翼翼的啃食著,野草苦澀難嚼,嚼著嚼著,眼淚就不自覺的從張明塵的眼角流了下來。
吃完一株野草,張明塵躺了一會兒,恢複了些許體力,眼淚也不再往下流了,他坐了起來,將父母留下的糧食用布條仔細的包了起來。
他要盡快的離開這個地方,他不能在這裏再見到那兩個他最想見到的人。
……
這樣可怖的災禍之中,路邊連野草也難以生長出來,如此極端的環境下,還能夠苟活下來的人,幾乎都已經失去了人性。
人性本私,一個溫柔高尚的人是絕不可能在災禍之中活下來的。
張明塵深深的明白著這個道理,他絕不敢接觸任何人,他隻能白天四處躲藏,夜晚悄悄出來找尋吃食。
手裏的羊皮卷仿佛是一張無用之物,父母在這四年裏,隻教導了他災難中人性的可怕,這張地圖,他壓根就看不明白。
他胡亂奔走隻是為了盡可能的找到更多的可以吃的東西,但事與願違,在野草都尋不到一棵的旱災中,屍體尚且要被分食,他又怎麼可能找得到吃的東西呢?
轉眼已是他被遺棄的第四天,野草已經吃完了,手裏僅剩下那一小節藤蔓和一小把蟲卵,忍著惡心,張明塵一把將蟲卵都送入口中。
黏膩腥臭的蟲卵,即使沒有咀嚼,仍舊在嘴裏留下了一股鹹臭惡心的味道,張明塵幾次幹嘔都忍住沒有吐出來,在沒有糧食的情況下,惡心的蟲卵也是最為珍貴的東西,萬萬不可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