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落地的聲響砸得春茶頭昏眼花,忍不住渾身顫抖,易溪言輕拍她的背,將她從地上扶起來:“沒事,沒事的。”
看春茶仍是臉色慘白,易溪言說:“真沒事,你想呀,要是督公大人想殺我,我腦袋早都掉了。”
她站的遠,剛剛可看得一清二楚,那些錦衣衛要拔刀,是那麵色冷峻卻美貌至極的督公大人,從身旁的人腰間抽出劍,一下子震碎了,擊在錦衣衛手握的劍鞘上,那準度,再偏一些就能將那些人的手削掉,但他沒有。
同樣的,這向她而來的匕首也沒有用十成十的全力。
不然何止她人頭落地,春茶也要跟著埋了。
易溪言調侃道:“你還要護我呢,怎麼站都站不起來了呀?”
春茶邊穩住身形,邊抖著聲音問:“小姐不害怕嗎?”
“害怕?”易溪言琢磨這個詞,這屬於人類情緒的一種,回頭她要問問係統。
“我隻覺得他長得真好。”易溪言說著。
追著那冷光擲來的方向看去,馬車門窗都合起了,沒辦法看到人。
還想再看一眼呢。
易溪言微微嘟嘴,彎下身將那柄匕首用帕子拾起來,小心包好,想要走去還給那馬車裏的人。
沒來得及春茶又要攔住她,易溪言剛走了一步,那馬車就動了起來,走得飛快,因為隔著一段距離,易溪言追不上。
“小姐、這……”
春茶不想易溪言去還匕首,但現在沒還匕首,卻看著匕首發了愁。
“留著吧,沒人看見,今日之事不要往外說。”
易溪言將匕首揣進懷中,重新調整了一下衣服。
方才,那冷光掃過她的帷帽,就在她眼前一寸的地方,若不是春茶護著她,她那帷帽估計都被仰麵割散了。
“我們去吃東西,說好要上街買些吃食,我好餓!”
她盡可能地轉移春茶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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蹇山和於野都在馬車裏,但不是平坐,於野坐著,他站著。
督公大人麵上還是那副冰冷駭人的樣子。
蹇山蠕動了兩下嘴巴,道:“主子,那匕首……”
那匕首的珍貴程度可是令人難以想象的,除了材質上乘,削鐵如泥,靈活方便以外,最關鍵是它出自主子之手,是主子親自打磨的,握柄之處的紋路是貼合主子的手刻造的,他們連看一眼都不行,怎麼、怎麼這就丟出去了?
就主子這追求完美又苛刻至極的性子,絕不會再有任何匕首能比這一柄還好了。
往常都是不離身不離手的。
若有什麼需要拋擲的,拿他的匕首不就行了嗎,他的匕首三五天就丟一個……
於野薄唇微動,沒甚表情,道:“無妨。”
蹇山不敢多語。
於野手指輕點,似想到什麼:“帝師家的嫡女,會說話了?”
蹇山不知道主子問這話的目的是什麼,但還是有問必答。
“是,易三小姐昨日醒了,醒來後便能開口言語。易老高興壞了,今日進宮,也是想在帝師府設宴,請一眾人等慶賀,皇上允了。”蹇山說。
於野嗯了一聲,說:“如此。”
蹇山是跟在於野身後跟了八年的人,自家主子的心思稍一揣摩便明白了:“後日申時,主子那日應是有空的。”
於野掃了他一眼,蹇山趕緊閉嘴。
總覺得那眼神的意思是:我有沒有空要你告訴我?
是他多話了。
馬車前行,往東廠去,於野倚著窗沿雙眸微闔,養神休息。
那一貫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威懾感此刻竟收斂了些。
蹇山有點不習慣。
品著品著,更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主子幾乎從不過問旁人的事,就算交代下去做什麼,也都是由他來稟,不用主子多言。
特意問起易三小姐,這是……?
莫非那榕樹下站著的人,是易三小姐?
有了這個猜測,更是嚇得他自己一哆嗦。
他的一舉一動於野心知肚明,但卻沒多說。
是易溪言。
他閉上眼,腦子裏閃過的畫麵就是她穿著一身淺藕色衣裙站在榕樹下的模樣,那衣裙他見過,蘇繡月影蝶夢錦衫,衣繡閣倒是起了個好名字。
穿在她身上,更顯得靈動幾分。
寬大的袖間露出一截細白纖弱的胳膊,指尖泛粉,輕捏著袖沿。
想來也是柔軟的。
腰間的綢帶隨著風輕輕吹,真是讓人起了惡劣之心,想繞在手上扯一圈。
匕首劃過去的時候帶著一道利風,吹開了層疊的帷帽,露出一張他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精致秀美的臉來。
明眸善睞,沒有驚慌和恐懼,隻有看得見底的澄澈。
小啞巴。
昨夜才見過,沒想到今天一早便又見了。
意外的是,他的小啞巴開口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