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不會看人臉色,對於女人他就更加不懂,從前不懂現在依舊是這樣,這段時間他一直忍著沒問,今天卻怎麼也忍不住了,“青嬈,你在生我的氣?”
“有嗎?”葉青嬈不冷不淡地回應。
這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裏,沒有任何作用。
“如果你還在為之前的事情氣惱,我……”
“沒有。”葉青嬈說,“到了。”
梁子越想說的話就這樣噎在了喉嚨裏,不進不出,憋悶得很。
葉青嬈將手上一直握著的一束小雛菊拿了起來,彎下腰想要放到墓碑前,梁子越見了,急忙去幫她。
可她卻死也不肯鬆手,躲開他的手,依舊是靠著自己將那束花放好了,移了一下輪椅,與墓碑靠得近了一些,葉青嬈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手帕輕輕地擦拭,待擦到相片的時候,她動作頓了頓,換成了指腹,緩緩地撫上了照片裏他的臉頰,低聲呢喃:“小寶,是不是怪媽媽這麼久都沒來看你了?”
回應她的隻有山上呼嘯的冷風。
葉青嬈眨了眨眼睛,將眼底的濕潤掩去,收回帕子,歪在輪椅上靜靜地看著墓碑,竟是不準備動了。
梁子越知道她是想多陪他一會兒,便也沒有說話,隻將帶來的一些東西放在了小寶的墓碑前,然後便站在了葉青嬈的身後,陪著她一起靜靜立著。
不知道從哪裏飄來一片浮雲,竟將正好的太陽給掩去了大半,原本還算暖和的天氣因了沒有陽光的照射顯得有些陰沉,雖則不大可能下雪,可山上風大,又冷,葉青嬈的身體本來就沒好,他便有些擔心。
梁子越猶豫片刻便蹲在了她旁邊,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果然已經冰涼徹骨。
葉青嬈像是忽然被驚醒,反應過來便立刻要把手從他的手裏抽出來。
梁子越難得的強硬了一會,握著她的手放到了毛毯下麵,替她蓋了蓋好,這才仰起頭,看著她道:“回去了?”
“我想再陪他一會兒。”葉青嬈說。
“下次再來,嗯?”梁子越盡量柔和地說道,“你身體不好,受不得冷風。”
葉青嬈閉了閉眼睛,無聲地點了點頭。
梁子越見她同意,這才鬆了一口氣,推著她往山下走去,他真怕她倔勁上來,便不管不顧,什麼話都不聽了。
輪椅被推出了幾米遠,葉青嬈依舊回身望了一眼,一陣冷風正好吹進眼眶,鼻尖一陣酸澀,眼淚竟是倏地落了下來,她急忙偏過頭垂下眸子,這才掩住了眼中的悲哀。
無論如何,小寶都是她這輩子裏最大的傷痛。
*
回去的路上,梁子越本想同她說話,可見她滿臉疲累地靠在椅背上休憩,雖然知道她可能隻是為了躲避他的話勢,可盡管如此,他依舊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葉青嬈的確沒有睡著,她雖是閉著眼睛,也能感受到梁子越灼熱的眼神不時地停留在她的臉上。
她有時候會想他們之間到底什麼地方出了錯,可思來想去都沒有任何結果。
或許,當初他們就不該在一起的。
也或許當初如果她答應了於少筠,便就沒了這之後的一切。
可誰會預知未來?
沒有知道未來到底是什麼?
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葉青嬈不時地會想,如果當初她抗婚到底,真的以死相逼,會不會她的母親便會心軟,便不會讓她嫁給梁子越?
一切的一切都是從她嫁給他開始的。
可葉青嬈也從來都不否認,嫁給他之後,她也曾幸福過的,雖然那時候她記憶全失,但是如今她想起來,都會覺得心酸而又甜蜜。
在和荻縣的那一年,是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的平淡幸福,沒有別人會來破壞,也沒有人會來傷害,隻有她和他而已。
可現在不行了,他們永遠都回不去和荻縣,而那種平淡而真實幸福的生活也不會再來臨。
她隻知道,若是她再和梁子越在一起,往後可能承受的痛苦,必定會比現在的多得多。
葉青嬈承認自己也不過是一個懦弱的女人而已,她不可能在承受了傷害之後還仿若什麼都沒有過一樣,她希望不再受傷害,希望不要再痛苦。
而一切的源頭,都是梁子越。
因為愛,因為在意,所以會被傷害。
*
白天下了雪,直到傍晚的時候才逐漸停了下來,地上的雪層積得不是很厚,可反射著路燈的亮光,讓這個沒有月亮的夜也顯得亮亮堂堂的,北風有些大,吹得已經褪盡樹葉的梧桐樹隨風搖擺,還有呼呼的聲音。
葉青嬈坐在輪椅上,窗簾被她拉開了一些,定定地往外看著。
樓下很是熱鬧,都傳到了樓上來,葉青嬈心想若是有孩子怕是會更熱鬧一些吧,怎麼說今天也是除夕前夜呢。
她從前天已經搬回了葉家,因為從墓地回來之後,她和梁子越便吵了一架。
說起吵架的緣由,不過是她最近這段時間對他的冷淡。
回家之後,梁子越依舊像以前一樣殷勤地抱她進出,端茶送水,給她掖被角,做完這一切他便要出臥室。
她卻忍不住叫住了他:“梁子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