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國 淩昭九年冬
一場大雪,不停歇的下了三天三夜,家家戶戶的門都被堵的死死的,舉國空巷,一如九年前。
蘇無意一身鳳金紋的大紅婚袍隨風漾起,成了這漫天風雪中唯一的色彩。
然而此刻,她心如死灰。
望著從遠處走來同樣一身紅衣的男人,眼中透露出難以掩飾的麻木和恨意。
就在他走近的那一刻,藏在身後的利劍毫不猶豫的刺了上去。
一瞬間,溫熱的血液模糊了眼前的視野,融化了腳下的寒冰。
“為什麼,為什麼騙我,是你害死了我的母皇父後,是你殺了我!”
沒有預料中的聲嘶力竭,略帶嘶啞的聲音含糊不清,倒像是在問自己。
男人的臉色瞬間蒼白,白雪覆紅梅,不可置信的看著這當胸一劍,身體慢慢倒下。
“意兒,我......”
未來的及辯解,意識已經逐漸模糊,眼中倒映出那漸行漸遠的紅色身影。
絕美的麵容覆上幾縷淩亂的發絲越發像是畫中人。
三年前
大梨樹村
這裏依山傍水,道路通達,環境好,經濟也不錯,打眼望去幾十戶人家不說黑磚青瓦也都是整潔堅固。
唯半山腰的一處破屋顯得格格不入。
屋頂上的茅草被雨打風吹的七零八落也沒人管,牆上的黃泥脫落的凹凸不平,遠處看去像是一張張駭人的鬼臉,院子裏長著不少雜草,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是個無人居住的空房 ,不過確實差不多。
就算是屋裏也是空空蕩蕩的,除了一張折了半條腿的桌子和幾個茶杯、碗 ,就是一張床,其他再沒有了。
六年的快穿任務圓滿結束,蘇無意魂魄歸體已經一月有餘。
不知為何,她還不願清醒,整日在床上躺屍。
初秋的中午陽光已經不算很刺眼。
她卻滿頭大汗,汗水和著淚水流下浸濕了枕頭,拚命想看清的夢中世界始終被黑暗籠罩。
“天命不可違,一半命魂一半性命,不悔嗎?”
“不悔。”
“我以魂做舟,載你過幽冥。”
三句話,兩個人,重複了幾百幾千遍的夢,還是忍不住陷進去。
“你是誰,為什麼救我?!”
她聲嘶力竭的喊著,卻像是被人割去了喉嚨發不出一點聲音。
突然,又感覺自己沉到了海底,無數海水從七竅湧入,憋的人喘不過來氣。
“要死了嗎!”
就在快要窒息的時候,沉重的眼皮終於被掙開,屋頂上雜亂的茅草映入眼簾。
“呼...呼...又是這個夢。”蘇無意劫後餘生般坐起身來重重的喘了幾口氣,環視四周有點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呦,難不成是老婆子的酒太香了,把睡著的人都給生生的勾起來了,哈哈。”
蘇合微微抬起迷離的醉眼,聽著身後某人的動靜,笑的臉上的皺紋都跟著亂顫。
嘶啞的聲音像一支鉤子將人徹底拉回了現實。
聞言,蘇無意頓時反應了過來,抬起手一抹嘴巴,這味道不是酒又是什麼。
“嗬,好啊,果然又是你這個臭老太婆。”
一點不留情麵,直接將半躺在床邊的這個為老不尊的家夥踢出三米遠。
然而,虛空踱步,浮而不倒。
這人已是行將就木的年紀,腿腳卻極為靈活,搖搖晃晃的向後退去身子幾乎貼著地麵,站定時,酒葫蘆裏的酒愣是一滴沒撒出來。
不過,好歹是一代國師,有點本事也是應該。
“臭,哪裏臭了,這明明是酒香,小丫頭不懂可不要亂說。”
蘇合好像一點都不在乎蘇無意剛才的動作,認真的嗅了嗅自己身上的袍子反駁道。
仰頭灌自己一口酒,美哉美矣。
忽略掉那亂成鳥窩的一頭白發,在陽光的照耀下,破爛到開花的道袍隨風飄蕩,看起來竟有些仙風道骨。
“哦~那你聞聞,這又是什麼味兒?”
轉眼間,蘇無意已經穿戴好坐在床邊,一吊銅錢在手中拋來拋去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臉上露出狐狸般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