拚命抓住一點希望,季以恩掏出口袋裏麵的大鈔,珍惜似的摸摸頭上的傷口,喃喃碎念,“自己被打這一下,總算不冤枉了。”
他勉強自己站起來,抖著雙腳走向護理站,向護士開口,“我想幫我媽媽辦轉院,轉到精神院……這是醫生給我的名片,醫生說,等媽媽穩定下來,就可以轉過去了。”
支付完急診的費用跟預繳住院的金額之後,季以恩的口袋裏已經所剩無幾了,隻剩下幾張紅色的百元鈔票。
季以恩心裏慌,遊魂似在醫院走廊飄蕩,媽媽還在加護病房,現在不到探病的時段,家屬不能進去。
他一個人低著頭,東飄西蕩,醫院內這種六神無主的家屬不少他一個,醫護人員見怪不怪,推著醫療器具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還會嚷嚷一聲,“借過喔!”避免不長眼的家屬撞上來。
在這種精神狀況下,季以恩越晃越遠,不由自主晃到了癌症病房外──爸爸生前曾住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地方。
他無知無覺,踩上了階梯,放任自己的雙腳勞動,卻在經過一個轉角的時候,迎麵撞上了一位老伯。
“哎唷……我的老天爺啊,疼死我了!”老伯坐在地上,撫著自己的後腰,小聲的嘟囔著。
季以恩年輕反應快,雖然這樣猛力一撞也退了好幾步,卻安然無事,他趕緊衝上前去,扶起老伯。
“老伯你……還好吧?”他吞了吞口水,尷尬的問了一句。
“沒事沒事,我這把老骨頭還行!”老伯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要緊。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走路不看路。”季以恩羞赧的刮刮臉皮,扶起了眼前的老先生。
眼前這矮矮胖胖的老先生,梳著高高的西裝頭,臉頰圓滾滾的,戴著一副銀色眼鏡,手上拽著一大疊的藥袋,“倒是你,年輕人,怎麼有魂無體?走路不看路還不打緊,但你看起來心裏有事啊!”
“沒什麼、你不要多管閑事。”季以恩臉色蒼白了一下,想到還見不著的母親,轉過了頭。
老伯聽了也不氣惱,他笑嗬嗬的看著季以恩,“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老朽叫陳安,占你年輕人一點便宜,也厚著臉皮當你的朋友。你叫我安叔就好了!”
“朋友……”季以恩在嘴裏咀嚼了幾下,轉過頭來,不知道怎麼會有這種人,明明自己態度不好,又做錯在先,但是……
“安叔。”季以恩溫順的叫了一聲。
“好孩子好孩子。”安叔捧著肚子,心情非常愉悅,推著季以恩坐到病房外的椅子上,“那來跟安叔說說吧!到底怎麼了,是家人出事了,還是你自己病了?”
季以恩哽咽了一些,好不容易說出一句話,“媽媽住院了。”
下一秒又用力甩著手背抹掉眼淚,“但我做錯事,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昨天晚上也被開除了,剩下的薪水全都付光了……”
季以恩朦朧著雙眼,看著沉吟的安叔,卻沒想到安叔的眼神瞬間發亮,嘴角還抖了幾下,似乎微微上揚了幾公分,“那太好了……不,叔叔我的意思是──你遇到我真是太好了!”
“安叔、你、你怎麼似乎很開心?”誤入陷阱的小白兔,警覺了起來。
安叔頓了一下,終於忍不住咧開嘴笑,“哪有這種事情!年輕人,你都叫我一聲安叔了,我看你幹脆就來叔叔我店裏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