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各位旅客,現在是藍星曆2046年8月16日上午9點整,列車運行前方停車站「從山站」,正點到達從山車站的時間是......”
嘈雜的廣播聲中,齊易昏昏沉沉地醒來。
昏黃的忽明忽暗的電燈無力地履行著它最後的職責,老舊斑駁的綠色座椅上不知被什麼東西染紅了一大片。
有些褪色發白的橡膠窗框外,墨色蔓延向無邊無際。
這是...綠皮車?
自己怎麼會在這裏?
長時間的深度睡眠讓齊易的大腦處於一種宕機的狀態。
目之所及皆是稀稀拉拉的乘客歪著腦袋倚在座椅上,一動不動的樣子像是陷在深深的沉眠之中。
感到一側的肩膀有些沉重,他的脖頸間傳來一陣滑膩濕涼的感覺。
下意識地轉頭看去,原本有些呆滯的瞳孔在一瞬間,劇烈地收縮起來。
一個男人,不,應該說一個男人的屍體!
此時正將腦袋耷拉在他的肩膀上,用一雙渾濁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額頭中間那個幽黑的大洞中流出的血跡,已經將齊易的半邊身子都染上了深紅色。
幾乎是靠著本能,齊易的身子騰地一下從又舊又硬的綠皮座椅上彈起,視線向著周圍逐漸延伸,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涼氣。
座椅上的乘客跟身邊的男人一樣,已經全部變成了冰冷僵硬的屍體。
在他們每個人的眉心位置,都有著一個森森的大洞。
這是...槍傷!
“求,求你,放...放過我吧......”一道顫抖至極的聲音忽然響起,將齊易從深深的震撼中拉了出來。
由於眼前的情形過於慘絕人寰,他竟一時間沒有注意到在這節舊車廂的盡頭,還有兩個人一前一後的站著。
其中一個身穿白色西裝之人正舉著右手,一柄左輪手槍抵在麵前跪倒的男人的額間。
“要不...我們再玩一局,剛,剛才是我,失誤了...求你,不要殺我...”
看見這一幕,齊易竭力屏住呼吸,身子悄悄地向後退去。
然而似乎察覺到身後的響動,白色西裝的男人緩緩向後揚起左臂,倒提著另一柄左輪手槍對準了齊易的身體。
“後麵那位先生請稍等,下一個就輪到您了。”溫潤的嗓音中不帶任何的情感。
齊易看著那冰冷的,黑漆漆的槍口,後退的身形戛然而止。
“兄弟,我,我有錢,你想要多少都可以,隻要...隻要你不殺我。”
“我,我女兒還在家裏等我,求你了,求你別殺...我......”被槍指著的男人聲音一度哽咽,已經快要哭出聲來。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槍聲響起!
然而子彈卻是貼著男人的頭皮,擊在了他身後的綠皮座椅上,留下一個巨大的黑洞。
“我讓你停了嗎,繼續求我,啊哈哈哈哈哈哈......”白衣男毫無征兆地大笑起來,在空蕩寂靜的車廂裏顯得尤為刺耳。
“我...我可以答應你任何條件,隻要你說...錢,房子,女人我都有!”
“你...想要什麼,我,我都能給你,隻要...隻要你,別殺我...”
男人似乎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說話也不似之前磕磕絆絆,竟忽然間有些通順起來。
“對了,還有我女兒...她剛剛上高中,十六歲,如果你喜歡......”講到這裏男人忽然停頓下來,但是意思確實十分明顯。
車廂內瞬間安靜了下來,他盯著麵前的白衣男人,臉上露出了討好和諂媚之色。
然而,片刻後。
“砰!”
巨大的槍聲響起,男人的身子緩緩倒下。
額頭中間的大洞流出汩汩鮮血,順著眉毛流進他失去神采的眼睛之中,那裏還殘留著對於生的渴望以及深深的不甘之色。
“唉......”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之後,白衣男子沒有再看地上那人一眼,轉過身緩緩向著齊易走來,口中自言自語道,“現在的人真是越來越蠢,都說了讓他別停他非要停,真是活該去死。你說是吧...這位先生?”
齊易盯著眼前的白衣男子,他清秀的臉上戴著一副眼鏡,金色的邊框上還滴落著剛才那人的鮮血。
“你是什麼人?他們...都是你一個人殺的麼?”
“哈哈哈哈哈......”一陣大笑過後,白衣男露出失望的神色,“又是同樣愚蠢的問題,看來我們接下來沒有繼續的必要了,不如讓我直接殺了你吧!”
白衣男說完便用槍口扶了一下滿是鮮血的眼睛,然後將黑漆漆的槍口對準齊易的額頭,嘴角還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