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當日,陳府早早就熱鬧了起來,開宗祠、備牲品、祭先祖。相比府中的祥和熱鬧,府外冷清了許多,幾個破舊的紅燈籠掛在街上,遠處傳來零星的爆竹聲,略顯幾分荒涼。
一架馬車悠悠地停在了陳府大門前,大太太領著幾位太太小姐少爺恭恭敬敬的上前去,隨著馬車簾子掀開,一雙蒼老的手伸了出來,一隻種水極好的鐲子掛在形似骷髏的手腕上。
大太太急忙伸手將來人扶住,隻見一個衣著福祿壽浮繡藏藍錦緞襖裙,身披黑狐裘大衣的瘦小老太太探出身來。
下了馬凳,大太太連忙退後,帶著一眾家眷行禮道:“給老太太請安。”
來人正是現如今陳府當家人陳老爺的母親,陳裴氏陳老太。
“嗯,都免了吧。”老太太略顯疲憊的說道,大太太起身道:“婆婆舟車勞頓,快些進屋歇著吧。”
“不急,讓我看看你們,一大家子都在。我常年在寺裏住著,清靜慣了,熱鬧熱鬧也挺好的。”老太太扶著身邊的婆子,慢慢地挪著步子,一眼一眼的掃視著眾人
“小傑啊,中秋前就早早的聽你父親說你要從西洋回來了。”被點到名的陳熙傑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矮小的老婦人,笑道:“是,祖母。”
“聽聞前兩日你同你父親拌嘴了?”老太太不甚在意的問道。
“老太太,您打小就疼熙傑,這一別多年可得讓他好好陪陪您。”二太太見自己兒子被點,忙打圓場說道。
“好好好,這個除夕我們一大家子團團圓圓的,好好聚聚,這麼多年總算是人齊了。”老太太似是想起了什麼,又笑眼盈盈的說道。
一眾人進了府便各自回院裏了,阿芸一大早就頂著困意起來洗漱迎接祖母,現在人一散便再也忍不住,打著哈欠朝自己院子走去。
“小姐今日可不能再賴床不起了,這幾日的精神頭都大不如前了。年月裏有的忙,老太太現如今又回來了,早晚請安是萬萬落不得了。您要是打著哈欠去給老太太請安,還不定要鬧什麼笑話呢。”趙媽在阿芸耳邊絮絮叨叨的自說自話。阿芸一臉困意,完全一副聽不進去的樣子。
突然身後有人叫到:“大小姐留步。”趙媽轉身看見了隨老太太一同歸家的房老媽媽。
阿芸略顯遲鈍地轉過身來,問道:“房媽可是祖母有什麼事找我?”
“大小姐說的正是,老太太剛進屋就打發我來找大小姐。”房媽說道。
“祖母可有說是什麼事?”阿芸問道。
“哎喲,這我一個老婆子哪裏能知道啊,想是一年不見掛念您了也不好說。”房媽笑嗬嗬的回道。
“哎,待我換身衣服就過去。”阿芸垂眸擺弄了一下裙擺。
“好好好,我這就回去回稟老太太。”房媽連忙說道。
待房媽走遠後趙媽不解的看向阿芸,問道:“老太太怎麼一著家就叫您去啊?”
“無非是大哥的事罷了。”阿芸走著說道。
福壽堂暖閣
檀香彌漫,白煙嫋嫋,榻上放了一張紅木小漆桌,桌上三碟兩碗一茶杯,老太太用勺子攪動著眼前瓷碗裏熱氣騰騰的粥,問道:“房媽,你瞧著今年除夕有什麼不一樣嗎?”
“回老太太,熙傑大少爺回來了。”房媽恭謹的回話。
“你這老太婆,耍什麼滑頭,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熙傑回來了,我問你他們爺倆為什麼在宗親麵前鬧成那般?”老太太撇嘴嗔笑著罵道。
“老爺心疼大少爺,必定不會真是責罰他,大少爺又不願意娶親,我瞧著這大半是老爺大太太做給宗親看的。”房媽媽認認真真的回答道。
“哼,我瞧著今年除夕八成得是一場熱熱鬧鬧的大戲,且走著瞧吧。”老太太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