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喪事(1 / 1)

農曆八月初五,新帝登基,有從龍之功的斐家自然而然的成為了新帝的重臣。一片歡聲笑語中,在斐家一個不知名的偏遠小院裏,院裏雜草叢生,隨處可見秋天的涼意,連斐府的下人都不會住這種院子。

“我可憐的大小姐呀,下輩子投個好人家,不要再受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欺負啦...”

斐知秋看著她的屍體躺在雲媽媽懷裏,雲媽媽抱著她的屍體失聲痛哭,斐知秋卻隻能看著無法安慰她一句。門“嘭”一聲被幾個粗壯的婆子推開,一個穿著華麗的貴婦人走進屋來,來人正是斐夫人梁玉清,也是斐知秋名義上的母親,她用帕子緊緊捂住口鼻,看見雲媽媽懷裏死去多時的斐知秋時,回頭對她身後名叫璧淑的大丫鬟使了個眼色,璧淑便對著一堆不知所措的婆子指揮到“快,手腳麻利點,給大小姐換身幹淨的衣服,放回玉夕院的床上去,今天的事情誰要是跟老爺說了小心你們的腦袋!”

婆子們立刻七手八腳的上來拉扯雲媽媽,想把斐知秋從雲媽媽懷裏拉出來。雲媽媽死死抱住斐知秋的屍身不肯放手,她實在沒想到大夫人利用了大小姐一輩子,現在連她的屍身都不放過,氣的對著那群婆子大喊:“都不許動大小姐!”壁淑笑著上前對雲媽媽道:“雲媽媽作為大小姐的奶娘,自然是心疼大小姐的,肯定不希望她死的時候還穿的破破爛爛吧,況且在這個地方辦喪事也不好看不是?”雲媽媽聽到了猛地抬起頭,眼中怒火洶洶“你們居然也知道不好看?說什麼小姐的病會過人,給小姐趕到這樣偏遠的院子還不給請郎中,平時也從不遣人來問候小姐一句。現在人已經沒了,你們這個時候要把小姐的屍身接走安得什麼心!是怕傳出府不好聽也是怕沒法跟老爺交代吧!”雲媽媽見周圍的婆子被她這一段話震住,趁機掙脫婆子們的手朝斐夫人喊道“大夫人...夫人,你對大小姐做過什麼你心裏清楚!總有一天這些會報應到你自己身上!我要告訴老爺!”

斐夫人皺了眉頭,眼底閃過一絲凶光,她知道留下雲媽媽會是個禍患,沉聲說道“大姑娘病逝雲媽媽受不了刺激瘋了,念在她服侍大姑娘一場,給她請個郎中送到府外莊子上養老吧。”璧淑聽了立刻懂了斐夫人的意思,連忙應了聲是,示意旁邊的婆子直接將雲媽媽打昏,隨手拿過婆子手上的破布就塞到雲媽媽口中。沒了雲媽媽阻攔,剩下的婆子便扛走了斐知秋的屍身,而雲媽媽則被馬車連夜送走,沒幾日便死在了莊子上。

斐老爺回到斐府時已經是第二日中午,昨日他被同僚拉著賀喜在酒樓喝到不省人事,直接在酒樓睡到了一夜。斐夫人聽下麵的人彙報後連忙趕到府門口,攙扶著仍舊不太清醒的斐老爺,嘴裏抱怨到“老爺這剛升了官就喝的醉醺醺的,讓旁人知道了隻當老爺得意忘形,免不得要在皇上跟前給老爺穿小鞋了。”斐老爺聽了笑道“你擔心這個作甚,有咱們的女兒在皇上身邊,旁人的酸言酸語傳到皇上耳中也無礙。”斐夫人聞言笑了,她將斐老爺扶到正屋的紫檀雕花浮木大床上坐下,吩咐房中下人煮些醒酒湯來,自己則取下斐老爺身上的大氅,與斐老爺並排坐在床上。

“老爺,有件事還需要您來拿主意。”斐夫人像是想到了什麼悲傷的事,突然低頭拿起帕子擦拭著眼角不存在的淚花。裴老爺見斐夫人這副嬌弱的樣子,馬上摟住她細弱的腰肢問道“什麼事惹美人垂淚,說給為夫聽聽。”斐夫人掙開了斐老爺的懷抱,轉身跪在了地上哭道“老爺,都怪妾身無能,不能將咱們的大姑娘養育成人,大姑娘昨夜已經去了。”斐老爺立刻酒醒了一半,他顧不上攙扶愛妻,連聲問道“知秋?知秋怎麼了?”斐夫人聲淚俱下的道“老爺也知道大姑娘病的已經不是一兩日,之前郎中入府給大姑娘相看時也說大姑娘這個是娘胎裏帶來的病是好不了的,隻能養著。秋日一來,大姑娘病的越來越嚴重,更是日日湯藥不斷,今早下人去大姑娘房中時,大姑娘已經去了。”

斐老爺聞言沉默許久,良久扶起地上的斐夫人,顫著嗓子說道“這麼多年你也是盡心盡力,是知秋沒福氣,是知秋自己沒福氣啊...”斐夫人看得出斐老爺對斐知秋的感情,立刻安慰道“如今大姑娘的屍身還在玉夕院裏,老爺去見大姑娘最後一麵吧。”斐老爺搖搖頭,對斐夫人說:“不見了,知秋的喪事夫人看著辦吧,我也累了,你先出去吧。”說著就在床上躺下,睡了過去。

之後,斐夫人以新帝登基不能大辦喪事為由,隻在玉夕院掛了幾盞小小的白燈籠,靈堂也就讓幾個小丫鬟守了三夜便撤了,連斐知秋的棺材都是去大街上買的棺材店裏現成的木棺材,便草草將斐知秋葬了。

斐知秋飄在半空中看著這一切,看到斐家的家丁將自己的棺材隻淺淺的挖了個坑埋了,連上麵的土都沒蓋多少,棺材的一角還露在外麵。斐知秋聽見其中一個家丁抱怨道“真晦氣,偏偏斐家剛一腳登天,她就死了,這麼晦氣難怪她死了老爺都不來見她。”另一個家丁拍了拍身上的土說道“她也怪可憐的,在斐家不受重視,說了門好親事還因為病換了人。”兩個人說著越走越遠,聲音也逐漸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