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三三四年,歲末寒冬,卻無一絲新年之像。

隻因皇權易主,群雄逐鹿,鬧得民不聊生,家家戶戶更是門戶緊閉,生怕有何宵小之輩趁虛而入。

往日熱鬧的彥京城中,隻有身穿兵甲的大頭兵,腳步鏗鏘的路過,別說商賈遊客,就是阿貓阿狗都不見一隻。

女子躺在破落的尚書府中,大開的門窗讓屋內如同冰窖,空洞的眼睛看著窗外,一隻孤獨的冬雁飛過,不留痕跡。

眼淚順著臉頰流下,女子慢慢閉上雙眼,不肯與困境掙紮,她多希望這隻是一場夢,一場荒唐的黃粱夢。

“這尚書府連個值錢的物件都沒有?”

“噓!如今可不是尚書了,該叫攝政王!”

“狗屁攝政王,亂黨來了,還不是狗一樣躲進宮,聽說還拋下了發妻。”

冷風灌入,有翻東西的聲音傳來,伴隨著腳步淩亂。

尚書府人去樓空,死寂一般,早就成了乞兒刁民的流連之地。

“快些找吃食吧,權貴的事哪輪得到我們管。”

細碎的聲音傳入,女子忽覺腹下一熱,疼痛難忍,想要起身趕他們離去,可怎奈身似枯木心若死,半分都動彈不得。

“咦,好像有人?”

“怎麼會,這裏剛剛被亂黨清洗過,怎麼可能有活人。”

嶺南來的一支悍匪,打著清君側的名義,想要攻入皇城,怎奈正規軍身強馬壯,可不是閑散悍匪可以比的,這一攻一守,將近用了月餘。

悍匪帶來的口糧有限,皇城易守難攻,他們便對外城的百姓打起了主意,而攝政王府更是成了他們泄憤的地方。

“呀,夫人你怎麼躺在這兒?”

洛錦的回憶被拉回現實,兩個衣衫襤褸的男人發現了她,其中年老的那個還蹲下身查看她的傷勢。

“什麼味兒?”

後頭跟來的那個,瘦骨嶙峋,比之洛錦不差分毫,一雙眼睛賊溜溜的,把整個屋子巡視了一圈。

“快來救人,先別找了。”

雖逢亂世,老者仍有良善在胸,看著也就三十年華的洛錦,死氣沉沉,不禁心生憐憫。

“我說老頭,你瘋了,這女人被亂黨汙了清白,哪裏還能活。”

瘦子說的沒錯,就算洛錦身子不敗,在這樣的汙名之下,她也難活,而這一切,都要拜那攝政王與妖妃所賜。

“好歹是條命啊,怎麼能忍心。”

老者神情悲戚,洛錦心有感激,怎奈她如鯁在喉,什麼也說不出來。

“要救你救,這可是攝政王府,誰知道她是不是那奸臣之妻,你不走我可走了。”

“你……”

老者沒有得到同伴的幫助,洛錦以為他也終要離去,卻沒想到再睜開眼,端著半片殘碗又回來了。

“夫人莫怪,我喂你喝些水。”

人命當前,老者顧不上男女大防,何況看洛錦的年歲,與自己女兒差不多,便抬起她頭,慢慢飲了些水。

連日來的痛苦折磨並沒有一掃而空,洛錦卻因為這一絲甘泉撫慰了不少,喉嚨裏的燒灼減輕,她終開了口。

“多謝,敢問老伯尊姓。”

“不敢當、不敢當,夫人叫我祥伯就好。”

祥伯為了激起洛錦求生的欲望,竟碎碎念的跟她講起過往,從成為孤兒到四海為家,最後是收養的孤女死在他的懷裏,兩人都默默無語,看著外頭天色漸沉。

“祥伯,你後悔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