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遭宮變,反賊欲滅我淩氏皇族,皇兄下落不明,皇叔重傷,然,得你們生死相護,還帶回了金瘡藥,我竟不知如何言謝。”淩妍哽咽道。
池籍將她扶起。
沅榮季道:“殿下,南閣的存在就是誓死守衛淩氏皇族,這是我們的責任,怎可言謝?”
“可,若不是為了護我,大家就不會……”
“不,公主,你看。”池籍朝外麵的南閣衛們看去,淩妍也跟隨著他的目光。
“南閣衛皆是孤兒出身,有的父母雙亡,有的被拋棄淪為乞兒,南閣收下他們,給予庇護,也應履行他們自己的責任,不必存疚,為責任犧牲在他們心中是無上光榮。”
淩妍緩緩的走了出去,夜裏的寒風吹拂著她臉上的發絲,哪怕發髻淩亂,臉上也髒兮兮的,亦不顯狼狽之色,如一朵染不黑的蓮花。
南閣衛們看到她後先是被一驚,隨後單臂握拳的橫在胸前,單膝跪地齊聲行禮:“公主——”
池籍站在她的身側,替她擋住了一半的寒風。
“隻有公主好好的活下去,他們的犧牲才有了價值,公主不必自責。”
台階下,底下一張張的麵孔上掛著的是堅定的表情,他們本就無牽無掛,自小入南閣,是皇上給了他們住所,予他們吃食。若不是皇上,他們恐怕早已餓死,凍死了。
“公主不必自責,屬下們誓死追隨公主!”
他們的聲音堅定,鏗鏘。
淩妍望著他們,吐出一口壓迫在喉嚨裏的氣。哪怕父皇已經……卻還在護著她。
自幼她便知道南閣的意義,南閣護衛皇室,由皇帝掌管。現在父皇將南閣給了她,南閣衛護著她,她亦要保住南閣衛。
“好,諸位之心日月可鑒,得諸位誓死相隨乃我之榮幸。自此榮辱與共,待我雪恨之日,便是諸位加爵之時!”
宮廷大亂,此時的他們無不危險重重,沒有更多的時間供她悲傷內疚,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盡快去西南尋到外祖。
“榮辱與共!榮辱與共!”
京中現在果不出所料的亂成一團。
安王爺被治以參與謀逆罪,查封了安王府,王府內上下皆不可隨意妄動。
“王妃!王妃!”千芝急匆匆的奔向沐茹芸。
千芝將手中捏的信封遞給了自家主子。
“王妃,這是王爺書房裏的書童讓我交給您的,他說是,是王爺出去前留給您的,說要是救駕失敗就讓他交給您。”
莫容兒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下,茶水灑在地毯上,局部被水染成了深色。
她指尖顫抖的接過信。
那道定罪聖旨她剛接下,她知道,淩修阾恐怕已然凶多吉少。
那個信封裏有兩張紙。
[吾妻莫氏,見字如麵。你在讀此信時我大抵已經身處險境,亦或是身首異處。原諒我拖累了你們,我心有愧。然,陛下有難我必須去救駕,不願成為不忠不義之人。你我夫妻七載,我知你是因父命嫁於我,也知你心意,我也看清了自己的心,可好像為時已晚……終是我辜負了你,占了你的大好年華。如今我不想你再因我受到牽連,遂寫下和離書,願你能夠再覓良婿,喜樂安康]
展開另一張信紙,紙上寫著醒目的和離二字。
一滴“水珠”落在黑字上。很快墨汁被暈開,淚痕的形狀被清晰的描繪了出來。
“王妃……”千芝心疼的替莫容兒擦了擦眼淚。
莫容兒將信紙抓在手裏,蹲下抽泣了起來。無助,悲傷向她席卷而來。
長安街的初遇,是打馬飛馳的意氣風發少年郎……
宴席再見,是醉酒舞劍的風流劍客……
動心於他的灑脫,於是偷偷的喜歡著,誰也不知道。
得知其已有心上人她是難過的,後來那位心上人命薄玉隕,她也曾非君子般的竊喜過,但此後其好像變得有些憂愁了。
得了賜婚那一刻她是興奮激動的,她相信日久生情。
七年赤誠,終於快要捂化冰川,可又突發變故……
“再覓良婿,喜樂安康……”可若沒有你我又如何喜樂呢。
莫容兒將和離書同另外一張紙收進匣子裏。
千芝急道:“王妃這是個什麼,隻要拿出這和離書我們就可以出去了啊,您怎麼還收起來了?”
“出去?我們出去了又何去何從呢?”莫容兒道,“去尚書府嗎?我已是一顆沒意義的棋子了,在尚書府未必就能好過。”
千芝上前道:“那也比在這裏等死強啊!”
她從小跟在主子身旁,她不想看到主子去死。
莫容兒搖了搖頭,笑了一聲。
“不了,千芝,這是你的奴籍,到時你便拿出它,你脫了奴籍,便不是安王府的人,他們沒有理由會傷你的。”
她從中拿出一張奴籍給了千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