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潑大雨砸在窗上,留下一道蜿蜒水痕,窗外雷聲陣陣,水痕接連成網,將天地淹了個透徹。

“斯易!我看見一個小說,裏麵反派名字和我一樣!”向琛光腳走來,腰間圍著浴巾,頭發濕漉漉的,進了臥室就將自己摔在了床上。

盧斯易在一旁刷視頻,手上濺了水珠,嫌棄的推了推他:“把頭發吹幹再上床,床都濕了。”

向琛全當沒聽見,甚至還朝盧斯易身邊更湊了湊,把手機給他看:“你看你看,裏麵的反派皇帝也叫向琛!”

盧斯易起身拿了另一條毛巾,丟在他頭上,“那你可得全文背誦,指不定那天就穿書了呢。”

向琛從毛巾裏抬起一張俊臉,眼角眉梢透著笑意:“那我也得帶你一起,為你遣散後宮,讓你當我的皇後。”

盧斯易嘴角翹了翹,嗯了一聲,傾身用毛巾裹住他的頭,動作溫柔的給他擦頭發。

向琛美美的閉上眼,丟在一旁的手機中傳出機械的讀書聲:

“宿野知道,隻要他活著,他身邊的人就不會有一日的安寧……”

“宿野混入暗衛營,在趙向琛眼皮子底下藏了六年……”

“少師被綁在柱上,宿野就在他麵前將他的嫡子一刀一刀削成肉泥……”

“趙向琛怎麼也不相信,自己殺了所有兄弟得來的皇位,竟然便宜給了一個有異族血脈的雜種……”

——“轟隆!”

古樸的臥室內,頎長的男子身形蜷縮在樸素的床榻上,睫毛不安地顫動,額頭沁出汗珠滑落至鬢邊,口中夢囈不斷。

電光落下的瞬間,他猛地睜開眼睛,空氣衝進狹窄封閉的氣道,如溺水之人突然衝出水麵那般從床上彈坐而起,胸口劇烈起伏,大口的喘氣。

天色隻乍亮了一瞬,周圍很快再次陷入黑暗。

虞久安汗津津的轉過頭,羅帷、屏風、軟榻、太師椅……一切都是模糊的影子,卻又在清晰地昭示著他確實到了另一個世界。

他來這裏已經第三天了,也應該接受這個離奇的事實了。

虞久安喉嚨燒得厲害,摸索著下了床,一拐一拐的趿拉著鞋子走到外間的桌邊,想倒杯水喝。

古時的夜晚似乎比千百年後更黑,又或許是外麵烏雲厚重,透不出一絲天光。

虞久安不小心打翻了茶盞,茶盞滾落,在屋內變得悶鈍的暴雨聲中,清脆的破裂聲格外刺耳。

歪倒在軟榻角落的青竹驚醒,茫然的轉了轉頭,看清虞久安的影子,急忙上前來給他倒水:“大少爺,您想喝水叫小人就是,怎麼自己起來了。”

虞久安輕聲道:“見你睡著,不想吵你。”

“怎麼能算吵,我守夜不就是為您端茶送水的嗎。”

青竹點燃了桌上剩的半根蠟,昏黃溫暖的火光充盈一隅,照亮虞久安發紅的麵頰。

茶盞被注了半杯水,青竹囑咐道:“您先潤潤嗓子,我去給您煮點熱的。”

他提著茶壺到一旁,軟榻一側有常年溫著水的小爐子,可此時火早已經歇了。

青竹絮絮叨叨的埋怨著:“初春正是冷的時候,主宅那邊的碳就不送了,如今連爐子都要省著生。夫人也真是的,就算是要節省,省咱們的碳能有幾個錢……”

“青竹,”虞久安咳咳兩聲,“慎言。”

青竹卻更大聲了些:“大少爺!夫人欺辱您至此,您何至於還維護她的顏麵,直接告到老爺麵前,老爺還能不信您不成?”

虞久安暗暗歎氣,可不就不信嗎。

原主的親生母親是皇帝賜婚,當時剛得聖寵的父親不得不娶,母親生孩子時落了病根,沒多久就去了。

少師大人隔年娶了如今的繼室喬氏,兩人恩愛非常,生下三子一女。

如今京城誰不津津樂道虞少師與喬氏的鶼鰈情深,又有誰還記得被一紙婚約賜到虞家,不出兩年便香消玉殞的原主母親?

青竹說的也就是一時氣話,他從小跟在虞久安身邊,當然知道虞家家主眼裏從來沒有這個大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