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家,可以容忍穆佑軒妻妾成群,也許對穆佑軒內闈獨寵,也能視而不見,卻不能忍受穆佑軒不出席自己的婚禮。那是打兩家人的臉。高門大戶裏,就算是裏子爛得不成樣子,麵子卻不能丟。要是穆佑軒真的,連自己的婚禮都不參加,那親家絕對是變成仇家的。
定遠侯夫人原本想要,偷偷給穆佑軒定親,就是仗著穆佑軒不會放棄,他對家族的責任。現在穆佑軒既然放話出來,她就想起穆佑軒是怎麼去的邊軍,還真不敢再做這種,觸犯穆佑軒底線的事情。
穆佑軒警告過定遠侯夫人之後,就去了絲趣坊。他果然在絲趣坊找到了黃柱。黃柱見穆佑軒找來,立刻恭敬地說:“二公子,我家小姐已經回沿山村去了。她給你留了一封信。”穆佑軒接過信,並不急著看,隻是問黃柱:“你家小姐為什麼急要走,出了什麼事情?”
黃柱是在二門外侍候的,但是丁彩在他麵前是不藏話的,前因後果他還是知道一些。他小心奕奕地對穆佑軒說:“二公子,我聽說,夫人答應納我家小姐進門。隻不過,你是要同時娶一妻兩妾。”穆佑軒半晌才說:“桔子妹妹怎麼不問我一聲就走?我怎麼可能答應這麼荒唐的事情?”黃柱看了穆佑軒一眼,小聲說:“二公子,丁彩說,我家小姐自從上次生病,一直盼著能見到二公子。可是二公子這段時間實在太忙了。我家小姐才決定先回沿山村再說的。”
穆佑軒又半晌沒說話。黃柱隻覺得他渾身的溫度越來越冷,隻能低著頭,不敢看他。過了好一會兒,穆佑軒才說:“以後有你家小姐的消息,盡早告訴我。”黃柱低頭應道:“我盡力而為。”穆佑軒知道,他肯定得先聽桔子的意見,就不見說話,策馬奔出郊外。
穆佑軒不願意現在回定遠侯府。他在郊外找了一個清淨的地方,不顧形象地坐在地上,拆開了桔子給他留的信。桔子的信定的並不長,大致的意思是說:“穆二哥,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人非草木,穆二哥對我一片真情,我又豈能不動心。但是我一直都在害怕。我小時候曾經遇到過,一個很會講故事的乞丐,他講過一些富貴人家的公子,喜歡上平民女孩的故事。故事的結局總是美好的。不管經曆了多少挫折,相愛的兩個人總能在一起。隻是每一個美好的故事,都停留在洞房花燭的那一刻。那老乞丐後來說,這是因為那一刻是最美好的。當兩個人最初的激情過後,相差太大的生活環境,會使兩個人在對待家族、事業、子女等等方麵,都有太大的分歧。所以洞房花燭之後的事情,是不能說故事的。以後的故事太過慘忍,沒有人會喜歡聽。”
穆佑軒一直知道,桔子所受的教育,決不止表麵上看到的那樣。現在,他開始相信,也許桔子信中的老乞丐,才是她真正的啟蒙恩師。他又繼續往下看,信上說:“穆二哥,人的一生很長,你又有太多的無奈。你的責任太重,我不知道,感情在的你的生命中,能占幾分。但我總希望,我的愛人能把我放在心中的第一位,能勝過家族、責任和前程。因為這個世上的規則,對於女人太過苛求,對於男人又太過寬容。也許我是在奢望。但我總希望能在我老了的時候,能對自己的子孫講一講,洞房花燭之後的故事。那些也許平淡卻幸福的故事。”
穆佑軒這才明白,桔子對他為什麼總是若寄若離。他輕歎了一口氣,接著看下去:“穆二哥,做為一個母親,穆夫人的所作所為並不算是錯。但穆二哥,我的膽子很小,心也很小。我受不了後宅爭鬥的無形血光,也不願意與別人共享一個男人。我原本就是鄉村農女,也許在那裏,我才能找到我所需要的,平實的幸福。所以,我走了,回到沿山村。我不知道,這樣的逃避是不是正確的,但是在沿山村算是我的家鄉。在那裏,我能讓我的心安靜下來,能想明白以後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