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年12月的第二個周末,淩東省省城櫻花市天氣不冷也不熱,溫度宜人。
李陽阿歡天喜地提著蛋糕,從櫻花市長途客運站坐車回到縣城燈影市,等他再轉車回到翰林苑小區的時候,天色已由下午轉入黃昏。
翰林苑在燈影市眾多樓盤中,算是一個景色怡人的中檔小區。
回到家中,房門緊鎖,李陽阿從褲兜掏出一串銅鑰匙,插進鎖孔輕輕一扭,順勢推開房門,發現父親坐在客廳沙發,背對著他低頭瀏覽報紙。
從小到大,在四鄰五舍眼裏,李陽阿骨子裏透著一股活潑好動的勁,平日裏總喜歡嘻嘻哈哈搞鬼搞怪,弄得別人不得安寧,今天,他的調皮搗蛋勁又發作了。
輕手輕腳脫下鞋襪,將行囊悄掛在門後牆邊,他小心翼翼捧著蛋糕踮腳前進,計劃繞至麵前,給父親製造意外驚喜。
父親沒有察覺身後有人,仍舊一絲不動地坐在客廳埋頭閱讀。
家裏廚房與客廳僅一牆之隔,廚房裏能清晰傳出一些動靜聲響,此刻,母親正在準備豐盛佳肴,菜刀在砧板上“噠噠”切個不停,水龍頭發出潺潺洗菜水聲,高壓鍋的排骨燙不斷翻滾,傳出熱氣騰騰的呼呼聲響,猶如吹口哨般高亢明亮。
“爸,生日快樂!”他突然出現麵前,熱情遞上蛋糕。
李陽阿並不知道,自從父親得知他下午回家之後,就已經悶悶不樂了一個下午。
“拿開,我才不稀罕你的生日蛋糕。”父親似乎對他突然出現一點也不感意外,反而用力推開他的手,很不領情。
“爸,你怎麼啦,誰惹你了?”陽阿不明父親為什麼發如此大脾氣。
“誰惹我了,還不是你嗎?哼!”憋了一肚子火的父親黑口黑臉地說。
緊接著,變本加厲地問,像審犯人似的,“說,你上周為什麼不回來參加縣城街道辦的招牌麵試?”
“爸,我不是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嗎,我不想做那種朝九晚五的公務員,感覺無聊無所事事,世界那麼大,我想出去闖一闖。”聽見父親不好聲氣,李陽阿也索性將被拒絕的蛋糕放在茶幾上,語氣開始變得不耐煩,似乎對於這件事不想多做解釋。
“無聊怎麼了,日子不是就無聊中度過的嗎?還不想做公務員,你知道外麵有多少人為了這個工作機會爭得頭破血流嗎?你知道我費了多少力氣,才為你爭取到麵試機會嗎?你居然還這麼挑三揀四的?你區區一個專科生,憑什麼這麼趾高氣昂?有什麼資格這麼趾高氣昂?”看見兒子對待公務員麵試態度冷漠,父親立刻火冒三丈,破口大罵。
自從李陽阿懂事以來,他一直覺得父親是一個說一不二專橫獨裁的人,凡是他說的話,家裏沒人敢逆他意,所以,從上小學到讀大學,選擇什麼學校就讀什麼專業,他一直都謹遵父願從未違背,但是,現在他大學畢業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所以,唯獨工作這件事他偏偏不聽父親的安排。
“我專科怎麼了?我專科犯法了嗎?我專科就該一直聽從你的差遣安排嗎,爸,我已經念完大學了,不再是你眼中一個你說什麼我就做什麼的三歲小孩,我有我的想法,我有我的自由。你不應該這樣幹涉我的人生,我喜歡做什麼工作是我的自由,不用你管。”陽阿據理力爭地反駁。
“自由?我呸,成天就知道不務正業做什麼的樓盤銷售,那份工作能賺錢養家嗎?能做一輩子嗎?如果你工作能賺錢的話,我還不會說你,你看看你,到現在已經畢業一年多了,有賺到錢嗎?每月收入微薄,困難時候還要伸手找家裏救濟,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的出路嗎?按我說,那應該是你一輩子也走不出來的絕人之路,你是一輩子都不可能成功的!”看見居然兒子反駁頂撞,父親暴跳如雷罵得更甚,氣得將茶幾蛋糕一手推落地上。
頃刻,蛋糕東一榻西一榻散落在客廳地板上,白色奶油沾滿一地,一點一滴沾染沙發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