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穆莊嚴的乾清殿外,石階兩旁立著栩栩如生的龍雕,宛若活過來了一般,仿佛下一秒眼睛就將眨動。
石階之上,黑色龍袍加身的男人手持焚香,站在祭天台前。
男人低垂著眸瞼,任由香霧繚繞其中,眸底慢慢湧現出幾分朦朧飄渺的神情來,當這一刻真的到來的時候,沒有激動,相反,心底平靜如水。
他躬身舉香,隻待欽天監的天監官開口,祭過天,他楚流雲會是名正言順的大楚新帝。
他等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
天監官冷麵嚴肅,躬身,而後高喊:“祭……”
“慢著!”
乾清殿外,一道虛弱不已卻又帶著不容忽視威嚴的聲音傳了進來,偌大個乾清殿外瞬時靜得不能再靜,仿佛針尖落到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天監官陡然轉身,眼睫微顫著,看著不遠處出現的一男一女,唇角扯動開。
一眾文武百官穿著一身朝服,立於殿前,僵硬著身子,此時心裏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在場三分之一的人想回頭看個究竟,卻又怕隻是出現幻聽,希望再次落空。
其中三分之一的朝臣卻是瞬間烏雲密布,宛若大雨傾盆將至之時,昏暗落下。
隻有少數人秉持著無所謂的態度,立於一旁。
不過懸著的心到底沒能放下來,反而越提越高,爬至喉嚨。
立於乾清殿外兩側的眾宮女太監此時倒是瞧得一清二楚,臉上情不自禁溢出悅色,直至熱淚盈眶。
那是他們大楚帝國的昭陽公主和太子殿下啊,他們還活著,真好!
隻是……他們這得是受了多大的苦啊,才落得如此狼狽。
哪怕離得老遠還能聞見身上傳來的腥臭,那是鮮血汙濁後的氣味,活像是從臭水溝裏爬出來的,像極了街上乞討的叫花子。
楚嫿一身血衣汙垢,臉上沒有任何血色可言,唇瓣幹裂,滲出血絲,她一路攙扶著同樣麵無血色,勉強夠到肩頭的楚煜拾階而上,最後在楚流雲身後站定。
看著一身黑色九爪龍袍加身的楚流雲,楚嫿一腔恨意瞬間迸發,達至臨點,本就不算好看的臉色,浮上猙獰。
她看著緩緩轉過身的男人,眼帶冷意,咬著牙:“皇叔,多虧了你不遺餘力找尋昭陽和阿煜,若不然,我和阿煜隻怕早已葬身斷天涯底呢。”
楚嫿略微鬆了鬆那隻攙著楚煜青筋暴起的手,往楚流雲靠近了去:“皇叔的‘大恩大德’,昭陽沒齒難忘,他日一定翻倍奉上。”而後,她又退了回去,和楚煜立於一旁,小心攙扶著他。
她看著這無比隆重的登基大典,隻覺寒意遍地生寒,寒意順著脊椎一路蔓延,襲上心頭,恨不能喝他的血,把他抽筋剝皮都不能解心頭之恨。
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
楚流雲這個人麵獸心的混賬,為了這個冰冷的位子,竟然弑兄,親手殺了她的父皇。
她一定要揭穿他掩藏在黑暗處見不得光的肮髒,親自取他項上人頭,以告慰她父皇在天之靈。
一時之間,情緒占據了上風,楚嫿腦子裏所有的理智全線崩塌,她轉身,麵向滿朝文武百官,剛要開口,卻聽楚流雲的聲音意味不明傳入耳畔,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話說著。
“昭陽啊,阿煜看著情況不太好呢,莫不是……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