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落著小雪。
街道上的叫賣聲嘈雜一片,趕集的人比肩接踵,包子攤上的籠屜裏冒著白色的煙,散發著肉包子的香味,站在攤前買包子的小孩兒搓著手咽著口水。
原本熱鬧美好的街道下一刻卻被一陣喧囂打破了。
隻見從街拐角的人群裏衝出一個年輕的後生,身穿一件破破爛爛的米白色長衫,額前的頭發被風吹起很是淩亂。
雖看似狼狽不堪,模樣卻是一等一的俊俏。
他叫棠沅,從小就在這北平城裏最大的一家風月場所——月兔居中由老鴇子撫養長大。
老鴇子看中了他清秀的相貌,想等他長成之後留在這裏當爺們兒享樂的“兔子”。
年紀到了之後,不願意聽老鴇子的話乖乖接客,對著嫖客趙財主的頭砸碎了一個花瓶,趙財主指名要辦他,為了保命他逃跑了。
沒成想前腳剛翻牆落地,後腳就被看守發現了。
為了擺脫掉身後的“追兵”,他靈活地在人群裏穿梭,身後的人窮追不舍,眼看著就要追上了,棠沅的前方出現了一輛拉著秸稈的馬車。
他一個箭步躥了上去,奮力朝著馬兒的屁股狠狠一拍!馬兒受了驚,嘶鳴一聲後撒開丫子狂奔起來,棠沅緊緊的抓著捆秸稈的繩子,生怕一個顛簸自己會滾下去。
脫韁的馬一路狂奔,棠沅見已經甩掉追兵好一大截子了,他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爬起來去拉馬的韁繩,抬起頭朝前看才發現,距離不到十米的位置,馬路中間慢走著一個男人。
那男人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身後一輛暴土揚煙的失控馬車就快要撞上他了!
這一刻棠沅自己也慌了,他來不及喊出什麼,手上抓緊了韁繩,在馬車就要直接撞上人的瞬間調整了方向。
馬兒倒是略過了那個男人,但是後麵的車身卻因為突然減速調彎而不受控製地側翻了,棠沅連同車身一齊翻了下去,摔落的時候不偏不倚地撞倒了那個走在路中間的男人。
那男人甚至剛好成為了他的墊背。
耳邊響起一聲沉悶的痛喘,棠沅能感覺到自己直直的坐在了男人的襠部,這一下子滋味肯定不好受……
他趕忙爬起來,本想好好道個歉,誰知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冰冷的槍口抵住了後脖頸:“你是誰派來的?這是想謀害我嗎?”
這個嗓音很是成熟渾厚,語氣裏帶著冷嗖嗖的質問,棠沅感覺自己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他擔心自己真的會死在這裏,死在這個聽聲音都令人毛骨悚然的人手上。
“別開槍……我不是壞人!剛才馬受驚了我沒拉住,撞到您了真是不好意思……”
棠沅知道手裏有槍的不是兵就是匪,得罪了哪個都別想活了。
身後的男人沉默了一陣,然後把槍撤了回去,棠沅跟著鬆了口氣,他還沒看清楚這人長什麼模樣,剛想認認真真再道個歉,一抬眼卻看到追他的人居然跟上來了!
棠沅頓時心亂如麻,顧不得剛才拿槍抵著他的人,撒腿要跑的時候,卻被跟前的男人一把拉住了:“撞了我還想跑?你就道歉這點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