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周末一起去靈秀山玩嗎?聽說那裏的鮮花開得很好看,遊人如織,我打算跟家裏人去”。同桌馬戰山邊走邊問安平。
“不了,老馬,下次吧,這周末真沒時間,我要回去幫家裏收割稻穀,這幾天日照充足,錯過了就不好曬太陽了”。安平嘻嘻回應著,隨後離開學校大門。
安平的家坐落在安州市縣份偏僻農村,從學校出發,需要先搭8路公交車到市中心站點,再換乘3路公交車到汽車北站,接著買大巴票到鎮上,最後再搭摩托車回村裏。
整個過程,費時費錢費力,出行無比勞累折騰,碰到下雨天更甚。
臥龍村,因坐落在臥龍江邊而命名,人口不過數百,是個小村莊。
安姓,整個村裏就隻有寥寥幾戶,聽聞老一輩說是封建年代為了逃避戰亂,逃荒遷入的,數十年來,早已和本地人融為一體,相處倒也算和睦。
三天來的酷暑難耐,農忙收割稻穀,還要抓緊時間曬穀,此刻,安平累得隻想躺著吹風扇,動也不想動。
“哥,你真是太懶了,太陽都曬屁股了,你還在睡覺,趕緊起來了”。一道嬌小的身影在床邊大聲喊道,空靈聲音宛如百靈鳥般悅耳,那是安平的妹妹,準是十歲的小安語。
“小魚兒,要累死你老哥嗎,能不能給多睡一會,你看現在才早上七點多,急什麼”。慢悠悠睜開迷糊的雙眼,安平不情不願的說,卻沒有一點想起床的樣子。
“二堂哥安成剛畢業就考上公職,今天大伯家在擺喜宴,我們要過去幫忙,老爸老媽都天沒亮,就被叫過去了”。
“老爸老媽也真是太實在了,不會找個理由晚點再去嗎,去早了,就算勤快幹活,他們隻當這是義務要幫,根本不會領情”。安平不屑說道。
小魚兒安語還太小,聽不出安平話中有話,說到“可大伯家好多好吃的,小朋友們去那裏都很高興哦”。
“還不是仗著村會計的身份,這些年在企業來征地時,留存村裏征地款放在銀行攢利息,還說什麼企業缺資金,更是為了大家的資金安全,一年發一次是最好的,這種狗屁話,騙騙三歲小孩而已,真以為別人都是傻子,就他家最精明,實則背地裏都被罵了多少遍了”。安平氣衝衝喊道。
“可是,我們家也分得錢了呀,小朋友們都說大伯家很大方呢”。安語輕聲反駁。
“那是你沒看到,他們家征地麵積跟我們家差不多,分得卻比我們還多,指不定還有什麼黑幕。憑什麼,就憑是個村裏管賬的,還有一個在鎮治安所當小領導的兒子。村裏人誰看不懂,就是沒人敢替我們家說句公道話,爸媽也是忍氣吞聲,我氣憤…”。
說到這,安平神色憤怒,看著旁邊那一排長長的三層,占地麵積極大的樓房,再看著自己家隻能豎著建的矮小房子,心裏更不是滋味。
想起前幾年自己家蓋房子時,大伯還過來指著安父鼻子說,不能越過地上哪條線,否則馬上拆除。那片區域明明是安平家的地,早些年安父沒錢建房,愣是被大伯以及村支書忽悠,好話說盡,先給大伯家建房,以後再從其他方麵補償,老實巴交的安父不願得罪人,輕信於他人便答應了,否則大伯怎麼能建院子這麼寬的房子。
那一幕小人物的卑微妥協,安平還小,人微言輕,無力辯駁,遠遠盯著,卻烙印在心底,揮之不去。
安平不知不覺,麵色猙獰起床。
“哥,你說話的語氣,我害怕”。小安語小心翼翼看著安平,說道。
安平一愣,立馬反應過來,隨後輕輕擁抱了小安語。
“對不起,小魚兒,哥哥剛才嚇到你了,這些話你不要和別人說,包括老爸老媽也不能講,答應哥哥,好不好?”
小安語掙脫懷抱,隨即笑嘻嘻說道,“我答應哥哥,保證不亂說,哥哥,你趕緊刷牙洗臉,我自己先過去找夥伴玩了”。
安平恢複正常神色,笑著回應,小安語蹦蹦跳跳走了。
安平是笑,確是假笑,笑出的無奈,笑出的是可悲,有些東西不需要親近之人來感受,隻有他自己承擔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