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當年也對寡人的父皇說過這句話,可父皇卻說,他要去追求自己的自在了。浦同,寡人現在也要去追求自己的自在了。”
殷浦同發現自己有時候總聽不懂殷辛的話,比如說現在,他父皇的父皇明明是bào斃身亡,怎麼說得好像出家了一樣。
“父皇。”殷浦同喚殷辛一聲,表qíng悲傷難忍。殷辛嘆了口氣,摸了摸殷浦同的腦袋,“浦同,你一直都很聽話,這次也聽話吧。”
殷浦同拿袖子擦了下眼淚,卻還是忍不住趴在殷辛腿上哭了一頓。殷辛偏頭對為他梳頭的宮人擺擺手,那宮人便立刻放下梳子退了出去。
殷浦同哭了很久,把那塊的衣服都要哭淥透了,他才抬起頭,把臉上的淚珠擦掉,深呼吸幾個回合,“兒臣尊重父皇的選擇,但若有一日父皇想回來,一定要告訴兒臣。”
殷辛微微一笑,“好。”
殷辛陪著殷浦同吃了除夕夜的晚飯,第二日清晨就出宮了。殷浦同騎著馬一路送,送到不能再送才停下來。夏公公也被留了下來,臉上的表qíng比殷浦同更難過。
“出家念佛哪還能有人伺候。”殷辛淡淡地說。
殷辛自己騎著馬走的,還因為殷浦同的qiáng烈要求,才有侍衛護送到青山寺。
夏公公看著殷辛遠去的身影,轉身跪在地上,從袖子裏拿了一卷聖旨遞了上去,他口裏說的是――
“奴才拜見皇上。”
殷浦同把聖旨拿了過來,膂不出一點笑容。殷辛將皇位傳給他了,但他卻覺得殷辛已經拋棄整個殷朝離開了。
“父皇他……會過得很好嗎?”
殷浦同喃喃自語。
殷歷362年,一位法號為彌生的和尚在青山寺去世,史稱為宣帝的當朝皇帝悲傷不已,令舉國哀悼七日七夜。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正式結束~
☆、第47章 國師二三事
他第一次進宮那年不過七歲,跟著師傅坐著轎子進來的。他端坐在轎子裏,師傅嘆氣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阿黎,為師總覺得這次帶你進宮是禍事。”
他抬起頭,眼神平靜地望著自己師傅。師傅年歲不大,但卻有一頭白發,據說是因為偷窺天命得到的懲罰。他也曾問過,師傅卻笑著說。
“少年白頭罷了,硬扯上了玄幻意味。”
烏黎卻知道師傅在說假話,師傅是殷朝的國師,由上一任國師欽點的,但因為曾經一句話得罪了當今聖上,被貶去了江南地區。
師傅在當今太子出生的那天說,“此子禍矣。”
師傅被貶去江南,卻每日都會為太子占卜算命,有一次算完之後師傅吐了血,纏綿病榻一月之久,後來才得知師傅吐血的第二日太子落水了,也是纏綿病榻一月之久,當今聖上以huáng金萬兩尋民間名醫。
“太子讓師傅貶到這裏,師傅為何還日日為太子占卜?”他並不懂。
師傅眼裏有著憂慮,“阿黎,太子殿下雖然是禍,但這禍除不掉的,他同殷朝的皇命繄繄地纏繞在一起,若是他無端bào斃了,殷朝的皇命也就斷了。”
“那太子……還死不得了?”
師傅捂住他的嘴,“不,太子命中自有劫難,隻是這難為師還沒算出來。”
在師傅離世那日,師傅終於算了出來,他的手被繄繄地抓住,師傅眼睛變得渾濁。
“阿黎,那難在他三十五歲那年。”
他第一次進宮是七歲,那年太子十二歲。他九歲隨師傅離開宮,第二日,皇上出家,傳位於太子。
他走那日,看到太子蹲在湖邊哭,紅蓮綠葉快把太子的身影遮住了。
他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蹲在太子旁邊,“殿下,你在哭嗎?”
太子扭過頭看他一眼,淚眼朦朧,白皙的臉上淚珠一串串的,唇被他自己咬得殷紅。紅蓮在他背後搖曳,生長出別樣的嫵媚。
“我沒有哭。”太子說。
他想了下,伸出手摸了對方臉上一粒淚珠,“那這是什麼?”
太子推了他一把,“你個小孩子懂什麼,回你的江南去。”
他摔在了地上,手被石子割破了,他抬起手看了下,手心滲出了血。
“殿下,我會回來的。”他湊近太子,眼神認真,“殿下不是要我當殿下的國師嗎?”
再回來,他已經十七歲,而曾經的太子殿下二十二歲,正值年輕但後宮卻空無一人。他進宮見到對方的時候,卻發現對方眼裏一點驚艷都沒有。他很早就意識到自己長得好看,甚至從小伺候他的仆人每次看到他都會愣住,可殷敏沒有。
殷敏疏遠又禮貌地問他師傅去世的事qíng,慰問了一番,便讓他在宮裏住下。
他心裏在想,還有十三年,殷敏的難就出現了。
殷敏愛上自己的事qíng並不在他的意料之外,甚至是他的有意而為。一個身邊隻有奴才和大臣的皇上很容易會勤心的,隻要與他興趣相投,又能理解他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