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真摯愛情

汪月花一旦確定丁小麗是打算逃跑之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要到哪裏去?想出去做女流氓嗎?除非老娘死了,你別想出這個家門!”

何老六也衣冠不整地從屋裏出來:“真是女大不中留呀。再急也不能自己跑啊。”

汪月花提起丁小麗的小提箱走進自己的屋子,同時囑咐何老六:“給我看著她點。”

丁小麗絕望地靠在門邊,但眼中透射著倔強。

陳晨等同學在由宿舍區通往教學區的防空洞門口正與一個帶紅袖章的校工爭執著。

陳晨理直氣壯地:“有近路為什麼要鎖著門不讓我們走?非要我們天天從山坡上繞?”

校工臉紅脖子粗的護著大鐵鎖:“這是戰備設施,要準備打仗的。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你們懂不懂?”

對這明顯過時的語言,大學生們抱以一陣哄笑。

陳晨繼續有理有節地交涉:“那為什麼老師上下班的時候能走這條近路,我們就不行呢?”

校工:“老師是老師,學生是學生。”

正說著,有人喊了一聲:“馬老師來了!”

馬奇夾著課本出來,學生連忙上前七嘴把舌地訴說。

馬奇擺了擺手,轉向校工:“學生們的意見是對的,深挖洞的時代過去了,學生和老師都不該再走彎路了。”

校工工望著馬奇胸前的紅校徽,不太情願地打開了鐵鎖。

馬奇帶頭走進長長的通道,洞壁上還依稀可見文革時留下的標語痕跡。

學生們也跟了進來,馬奇和年輕學子的腳步一起在洞內回響。

馬奇走出洞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望著陳晨等同學歡呼著從他身後跑出,突然,他的眼裏又恢復了常見的憂鬱,向係辦公室走去。

馬奇當然無從想象丁小麗的虛境,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可更重要的事是什麼呢?現實讓自視甚高的他沮喪,他弄不清楚為什麼那位被學生哄下講壇的老同學居然做了係裏的副書記,而才高八鬥的他卻隻能日復一日地上課下課。

係副書記王發易和幾個老師正在聊天,看見馬奇進來一邊泡茶一邊習慣性地調侃起馬奇來:“喲!我們未來的大歷史學家馬克思馬老師來了。聽說你最近很忙嗬,不是埋頭啃書本,就是去老區考察,應該有許多高見吧?”。

“我能有什麼高見?”馬奇略帶譏諷,也有點自嘲地翻看著信件。

“老區怎麼樣?對恢復高考有什麼反應?”王發易頗有首長派頭地點上一支香煙問。

“當然是熱烈擁護了!進大學必須通過考試,擇優錄取,像我們那樣靠多擔幾擔牛糞,巴結個公社書記就上大學的現象必須廢止,這是我老早就說過的!”馬奇看不慣王發易那種昏根不是一個官卻有點官模官樣的說話腔調。

“我們的馬克思的確是有先見之明了!不過,我以前好像沒有聽你說過這樣的話呀!”王發易接著調侃道,在場的其他的幾名教師迎合著發出輕微的笑聲。

馬奇隨手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粉筆灰,不屑一顧地走出辦公室。

馬奇高蹈獨行,又有幾分孤寂的背影。

真理總與馬奇無關,而奇談怪論,標新立異差不多才是他的別名。從這個意義上講,他比《紅樓夢》裏那塊準備補天,又被無端忽視,拋棄在青埂峰下的頑石還要寂寞、悲傷。

望著馬奇的背影,王發易掐滅了煙。

幾個老師紛紛議論起來:“準是又跑到資料室小譚那去了。”

“你們還不知道吧,其實他離婚有好幾年了!”

“什麼?離婚?”

“他這樣的人離婚有什麼奇怪的?哪個女人願意跟他倒奇怪了。”資料員小譚正在埋頭靠近一臺當年非常時興的四喇叭錄音機,陶醉地偷聽鄧麗君的情歌。一聲門響,小譚連忙關掉音量開關。

馬奇進來,隨身坐在了桌子上:“又在聽黃色歌曲?”

“什麼黃色歌曲,你別勤!”

“誰唱的?”馬奇還是要聽。

“鄧麗君!”小譚又悄悄放大了點音量,同時跟著哼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