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妧也察覺到身旁長公主的異常,她側過頭,見那一向穩重自持,淡雅如菊的女子,此時的麵上竟有了幾分莫名的緊張不安。
她於是默默的轉過頭,將全部注意力放到了已經走進來的幾個雜耍藝人的身上,清淩淩的眼眸開始上下打量起來。
如今站在宴席中央的這幾人皆是一副奇怪的打扮,他們的衣服穿的鬆鬆垮垮,臉上蒙著厚厚的白巾,隻露出一雙眼睛。領頭的雜耍人長的很高,他穿著一身青色衣袍,外袍的低端兩角被他利落的打了個死結。那人一雙漆黑的眼睛淡淡掃過在場的眾人,隨後低頭抱拳,恭恭敬敬的朝主位上的寧王妃行了一禮。
長寧作為長公主,地位自然尊貴非常。所以她雖沒有坐主位,但也不會像其他的貴女一樣,坐在下方的席位上。她的位子被安排在東道主寧王妃的右側偏上一點,即使不是主位,但梁國以右為尊,任誰也能憑這個席位看出她地位的不一般。
而鍾妧如今身為郡主,地位隻比長公主低了一點點,所以位子被安排到了長寧長公主席位的左側偏下一點。
園中各人按照各自的身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席位。雖有高低之分,但也不會刻意冷落了誰。不得不說,林宛青作為寧王的正妃,不僅才貌雙絕,就連做事也比旁人仔細守禮一些,而且還照顧到在場每一位女眷的情緒。
長寧良久收回四下打量的目光,眼睛卻又不由自主的看向宴席中央那幾個雜耍男子。這幾個人總給她一種熟悉之感,而且直視久了莫名的讓她感覺到有幾分緊張。
領頭的那人長的很高,她的目光帶著三分探究看過去,卻未曾料到那人突然的抬起頭,她來不及收回的視線就那麼與他直直的相撞在一起。
這種始料未及的意外讓兩人皆愣了一下。席位上,長寧率先的移開了視線,但心裏的那股不安的情緒卻愈發的濃重起來。
眼看站在眾人中央雜耍藝人們已經擺好了姿勢,準備隨時表演,主位上的寧王妃輕輕的抬了抬手,語調柔軟道:“開始吧,這裏的人都很期待。”
話落,那領頭的青衣男子率先的走出來。他先是伸出兩隻手,讓助手檢查一下自己的衣袖中有沒有物什,完畢之後又將手在寬大的袖中一陣摸索,隨後竟拿出了一塊棋盤。
那棋盤很大,正常情況下根本不可能可以裝在袖兜裏。這突然的出現讓在場的女眷們皆瞪大了眼睛,屏氣凝神,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隨後,那男子將亮出的棋盤又放回到了袖中,緊接著輕巧的打了個響指,那墜在他衣袖中的重物,霎時間消失不見。微風中,他的青衣衣袖隨風飄蕩,仿佛剛剛什麼都沒有裝進去過。
全場靜默一瞬,很快,爆發出了洪亮的掌聲。很多貴女邊鼓掌,邊和身旁的人討論這稀奇的雜耍,激動的小臉兒通紅,場麵也一時間熱鬧了起來。
鍾妧麵無表情的跟著眾人鼓掌,心裏卻忍不住想笑。
這算是最早版本的魔術嗎?也真是夠粗糙的啊。
不過吐槽歸吐槽,她也不能將心裏的話說出來。少女暗暗的撇了撇嘴,見底下的人們討論的熱火朝天,激動萬分,不禁更是一陣無語。
看來這拙劣的小魔術還真是騙到她們了。
她不動聲色,強打起精神繼續的看了下去。粗糙的魔術表演之後,便是一些常見的雜耍表演,什麼木棍轉盤子啊,口裏噴火啊,拋接球啊都是些她在現實生活中已經看膩了的節目。
不過在這個世界裏,這些稀奇的表演,倒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連身旁端莊的長寧長公主都略微動容,一眨不眨的看完了整場的表演。雖然女子並沒有底下的那些女眷們那麼激動,但神色上的確已經起了一些變化。
坐在主位上的林宛青喝了口茶,餘光中見那漂亮的不似凡人的少女坐在一旁,在眾人都驚歎和稱奇的噴火表演中,她小小的打了個哈欠,隨後又眨巴了下眼睛,似乎感覺有些無聊。
女子的目光漸漸的暗了下來,捏著白瓷茶盞的手微微緊了緊。在熱鬧的宴會中,她看了一眼底下已經激動到臉紅的貴女們,冷冷的勾了勾嘴角。與表現出來的那副嬌弱的模樣不同,此時的她,更像是真實的她。
毫無隱藏,惡意外露。
夕陽西下,西方的天幕上隻剩下一抹霞紅。這場賞花宴在平淡中過去了上半場,卻在激動和掌聲中結束了下半場。
府門外,鍾妧站在馬車前與長寧長公主辭別。雖然兩人都是要回皇宮,但她還有些東西要趁著宵禁前去拿,便想讓長公主先回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