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師正暗自思索著,這時,台階上的梁皇抬了抬手,大殿中央的舞姬們紛紛停下舞步,行了個禮之後便退下了。
他舉起金盞,朝台階下的大臣們道:“來,朕敬各位愛卿一杯。”
話落,席位上的臣子們紛紛舉杯,齊齊感念陛下的恩德後,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林運一口喝光了酒,正準備用袖子擦一擦嘴時,突然聽到上方的梁皇道:“國師何在?”
他趕忙站起了身,拂塵搭在臂彎處,麵向主位上的那人作了一揖,回道:“微臣在此,陛下有何吩咐?”
梁皇眯眼看他,語氣柔和:“上次讓愛卿將愛徒帶來見見,不知你今夜將人帶來了沒有?”
聞言,林運眼皮一跳,腰彎的更低了:“回稟陛下,微臣已經將小徒帶來了。隻是她是初次入宮,自小沒見過什麼世麵,若是莽撞衝撞到陛下,還請陛下息怒。”
“無妨,”梁皇朝他擺了擺手,“叫人出來見見吧。”
聽到陛下發話了,大國師稍稍向後側了側身,示意身後的少女站起來。
他的眸中閃過一瞬的擔憂,眉頭緊鎖。此時的千秋殿中,百官們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幾十道如有實質的目光紛紛投射到這邊的方向,讓人猶感到似是被暴露在聚光燈之下,無處躲藏。
鍾妧緩緩的站了起來。她嬌美的小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眉眼淡淡的,像是什麼也不想去過多的關注。
相比於一旁的林運,少女仿佛鎮定的要命。她抬手遮住臉,彎腰行了一揖,不急不緩道:“民女見過陛下。”
台階上,梁皇聽到這人鎮定自若,似乎一點都不慌張的聲音,饒有興趣的盯著她看了許久,才道:“平身吧。”
“謝陛下。”
鍾妧慢慢的直起腰,頭也隨之抬了起來。大殿內的眾人看清她似如謫仙的容貌,一時之間安靜了下來,仿佛都忘了這人竟是朝陽大國師的徒弟。
國師身旁的少女垂著眸,不卑不亢的站著,神情冷漠到疏離,似乎這世上的一切都打動不了她。
梁皇伸手扣著禦桌,一下一下,像是有規律的在打著節拍。林運在一旁聽的心驚肉跳,後背心冷汗直冒。良久,他聽到前方高坐在主位上的人,輕輕的笑了一聲,聲音似更加柔和了幾分:“朕看你很有眼緣,是個難得一見的修道之才。你既然是國師的徒弟,那總該有個合適的身份,才能堂堂正正的待在他身邊研習修煉。朕說的的對否,國師?”
突然被點到,某人愣了愣,但很快低下頭道:“陛下說的是,微臣如今也在為此事而煩惱著。小徒雖然頂著臣徒弟的身份,但終歸來說她隻是一個普通的百姓,不能隨意的出入朝陽宮,隨臣修煉。若是陛下能賜小徒一個合適的身份,比如入臣的朝陽宮做一位掌丹女史,那這豈不是名正言順?”
梁皇聽著點了點頭,但卻沒有立即的回應他。他隨即看向一邊的少女,語調很輕道:“那你呢?你是否願意隨國師入宮,做他的掌丹女史?”
鍾妧低眸站著,聞言,緩緩的搖了搖頭。她淡淡道:“民女一心向道,並不想入宮,請陛下成全。”
少女的話剛落,林運猛的皺了一下眉。他不可置信的側頭看向身旁人,腦袋裏蹦出了無數個問號。
這是什麼操作?
為什麼要拒絕進宮,他們在之前不是已經說好了嗎?
這可是個好機會啊,連陛下都鬆口了,小妧你為什麼要突然變卦?
然而相比於這邊,林運一副紮耳撓腮,仿佛快要崩潰的模樣,另一邊台階上的梁皇,眸中的笑意反而漸深。他隱藏的很好,所以很難有人發覺他此時情緒的變化。
他輕聲道:“那可真是可惜了。既然你不願,那朕也不會強逼你留下。國師就你這一位愛徒,既如此,朕就準許你可以隨時入朝陽宮,跟隨他學習道法。如此,國師也便可以心安了。”
“陛下英明,臣謝陛下恩典。”
林運連連點頭,賠笑,內裏卻一肚子苦水都沒處倒。
少女臨時的變卦讓他始料不及,他沒還想到應對之法,便被強行接受這個結果。
簡直有苦難言。
鍾妧不像他這麼糾結,隻利落的抬手謝了恩,隨後又姿態淡然的坐回到原位上,全程連眉毛都沒皺一下。
今夜的宮宴隨著這出插曲的結束,又恢複了之前那般歌舞升平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