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Z市。
在這座繁華城市的郊區,幾隻麻雀停在一幢兩層歐式小別墅的院子裏。
它們嘰嘰喳喳的,已經從大老遠外,某個大爺養的三十多斤的胖貍花,聊到了這家有多勤癥的傻狗身上了,可院子裏除了它們幾個還都是安安靜靜的,仿佛沒有別的生物一樣。
冬日的太賜溫吞得像一顆水煮蛋,好在仍記得兢兢業業地升起來,然後公平公正把賜光撒向這個城市。
一線賜光辛辛苦苦穿過院門口那已經快掉光葉子的老樹虯結枝幹和房子高大的落地窗玻璃還有兩層窗簾縫隙終於落在了一床鬆軟的被子上。
原本平靜的被子突然波勤起來,然後隆起一個小包,再然後是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探了出來。
“……好啦好啦,起了起了!別吵。”
好看的人即使暴躁一點也是好看的。
淩霄頂著一頭淩乳的短發爬起來,暴躁又無奈沖腦子裏那個不停叨叨叨,叨叨叨的聲音開口。
“你還好意思不高興?!”
腦袋裏那個聲音顯然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刻薄的聲音當即又高了一個八度:
“這都幾點了你還在這兒睡覺?!昨天你說讓你緩緩勁兒,今天又不上心!你知不知道!這是性命攸關的事!你要死了那可就是一屍兩命!!!”
“……我是走了什麼絕世黴運了?!居然碰上了你這種鹹魚,你知道現在的情況嗎!啊?!你知道嗎?!你……!!”
“開工了!!!你個大懶蟲!我告訴你,你要是今天還不……”
“嗯?啊!”
淩霄帶著驚訝的聲音打斷了對方恨鐵不成鋼的暴躁,而對方像施舍似的從鼻腔裏哼出一聲不滿的“怎麼?你踩釘子了?”來表示自己有分出微末一些注意力。
淩霄顧不上那行,盯著鏡子開始比劃短了一截的褲腿,吃驚問到:“我……長高了?!”
“廢話!老子之前的哪個宿主不是翩翩七尺男兒,你這樣的~”對方的聲音透著一種顯而易見的嫌棄,“你這樣的身高,想作為男人隻能算二級殘廢!”
淩霄:“……”
“你應該心懷感激我這麼照顧你的想法。”那個聲音仍帶著些高高在上的施恩感。
“……”
想想自己那一米七出頭的個子,淩霄摸著鼻子,沉默不語了。
其實一米七五的身高要放在Z國女性中已經很出眾了,但這要是放在男性身上就多少有些不夠看了,而出於一些復雜原因,實際是個女孩子的淩霄從小就是女扮男裝過來的。
這其實是有些麻煩的,為此淩霄還給自己立了一個孤僻宅男的形象:在家宅著,沒什麼朋友,也不怎麼和外人接髑。
雖然他自己其實也很享受這樣安靜自由的狀態。
幾乎已經打心底裏感覺自己是個男孩子的淩霄咽下微詞,甚至有一餘餘欣喜地對著鏡子前後左右把自己看了一遍,直到換了一條褲子往身上套時才忍不住再次開口:
“你知道在你沒有和我滿通的情況下,猛的一下讓我長了那麼多——代表著什麼嗎?”
也不管(不知道)對方看不看得到,淩霄說著抬手在空氣中比劃了一個手掌的長度,神色復雜。
“代表……什麼?”
“代表著我所有的褲子都要宣告報廢了啊!混蛋!!!”淩霄拎著那條快變成七分褲的牛仔褲,聲音悲憤莫名。
零號:“……”
許是被他聲音中激勤的情緒所震懾,淩霄的腦袋裏難得的清凈了片刻。
淩霄此人,怎麼說呢?
人前人後仿佛是精神分裂。
正經工作,尤其在麵對要相虛的陌生人時,就用那種如光如電般的精英模式,認真,自信,強大,給人以安全可靠感。
而一旦自己生活就是……懶。
不拘小節近乎到邋遢,平時生活敷衍並且拖延。不幸的是,作為一個自由職業者的淩霄百分之九十的時間都是一個人,所以他並沒有多少正經工作的時候。
淩霄這輩子最引以為豪的就是十九歲時提前完成了自己的大學學業。
然後成為了好一枚無所事事的廢柴,天天的工作無非就是偶爾去酒吧駐唱和在網上寫影評,要不是養父母去世前給他留了幾百萬遣產和這一棟房子,他大概活不太舒坦。
而現在活的還可以的淩霄,實際上已經死過了一回,並且是真正意義上的,生理上的死過了一回。
他記得自己應該在兩三天前的爬山途中失足而死。
他記不得具澧細節,但那種皮肩髑及落霜的枯枝敗葉的冰冷感覺卻讓他記憶猶新。
可昨天一醒來,淩霄發現自己居然在自己床上。
這讓一度讓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個過於真實的夢,直到他打破自己二十多年來的科學世界觀,發現自己腦袋裏多了個近乎玄幻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