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紅高墻和莊嚴的宮道,我細細吐出一口氣,再使勁一口全吸回肚子裏。
爹爹說過,嘆氣,嘆得都是福氣,我才不要把我的福氣都嘆出去。
本來我是不該進宮的,我爹爹不過是邊陲的一個小官,官還是買的,守一個芝麻大點的地方,平時也不甚有威嚴,常常帶著百姓一起種地,也不種菜,就一畝一畝的種樹,妄圖改變邊陲之地的生存環境。
可就是這個小地方的小官,偏偏惹了大麻煩。
一年前摩邯將軍偷偷入關,率領大批軍兵意圖謀反,摩邯將軍一路潛入雲京圍了皇城。勤乳未至,民不聊生,聖上英武,東宮太子也是初長成,同在邊關的耶堀將軍,又像提前得了消息一般,剛好回雲京麵聖。三方勢力合圍破了那摩邯將軍的謀反之計,聽說死傷都不重,隻是將摩邯將軍囚於禦牢。
什麼?和我爹爹有什麼關係?我也想知道和他有什麼關係。
聖上英武,但偏偏對我爹爹這事未能明察秋毫。我之所以要這樣說,是因為那些兵卒將我爹爹從府上帶走時,隻說上麵定下了 「協助摩邯將軍謀反」之罪。他們說摩邯將軍是從我們疆蕪這裏入雲京的,但我發誓,官道上根本連一匹軍馬都未踏足過。
可爹爹終是被抓走了,留我一人在府上哭鬧,張府事告訴我,我不能哭鬧,得想個法子救出爹爹。
我哪裏有什麼法子?我承認我被爹爹慣得無法無天,娘親誕下我便仙逝,我自小便是爹爹的掌中寶。琴棋書畫雖然都學過,但說出眾卻實在談不上,詩詞歌賦雖然都習過,但說拔萃卻實在談不上。最拿手的可能是在市井裏學會的一套坑蒙拐騙,每每拿來戲弄爹爹,都能惹得滿府上下樂不可支。
「小姐,想不出法子也不能不吃飯,熬壞了身子,又有誰能救大人出來呢?」王阿婆端著清粥走進我的房間,拭去我滿臉的淚痕。
我卻哭得更大聲了,自上次我出事,全府都跟著爹爹變本加厲地寵我,我就越發無法無天。可如今這局麵,爹爹並未教會我如何破解。
什麼?上次我出了什麼事?沒事,與爹爹相比實在是小事一樁,不過是被外來的男子傷了心。對,沒錯,是被外來的男子傷了情竇初開的少女之心。
如果你實在想聽,我便講給你。
街上的攤位上突然多了一個老秀才,他善用生辰編故事,天花乳墜地說出一串真假難辨的故事來,偏偏還引人入勝。他有噱頭,說自己師從南山的觀音,略懂命數,所講的故事都是由聽者的生辰卦算而出,串聯一生,又內含破解之法。因為這個噱頭,他的攤位前總是人滿為患,大家讓著我,所以我不過排了三天,就可以聽到自己的卦算故事了。
那老秀才頗為賴皮,說我命裏兇煞,克父克母克自己,要聽破解之法,就需得再付一貫銅錢和一壺上好的桂花釀。為了化解我命數裏的兇煞,我咬咬牙應了他。他展扇笑笑,淡淡說道:若想化解就需在我十二歲圓鎖生辰前,去南山上誠心求一株觀音草。
我是不信,但老秀才說,我需得破了這命數兇煞,才能覓得良緣,贏來美好人生。不管怎麼說,良緣我還是想要的,算算日子,十二歲生辰在即,非得快快覓得觀音草才行。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帶著自小與我一同長大的阿燦一起上了南山。阿燦是王阿婆的女兒,自小長在府上,一邊伺候我,一邊與我一起長大。
疆蕪這地界,難生草木,但偏偏南山上樹木繁多,所以找一株觀音草便成了難事。
「小姐,你可知觀音草長什麼樣子?」阿燦看著愈晚的天,發愁地薅著雜草。
「忘了問,但是老秀才說,觀音草在我心裏。」我蹲在山溪邊出神,找了一天觀音草,也確實累了。
「那我們回去吧,觀音草都在你心裏了,我們在南山哪裏找得到。」阿燦嘆了一口氣便來拽我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