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節 縱使碎了,她還是我的月亮(1 / 3)

皇上賜了我一碗避子湯,前朝後宮加起來泱泱一百多人,瞧著我喝下去,才舒了一口氣。

畢竟,皇後娘娘是當年的羲河公主,這事兒不是什麼秘密。

我是他的姑姑。

我還當過北國的營妓。

十六歲之前,我的生活就像是一場夢,不是我的夢,是千萬南胥子民的一場夢。

那辰光,世道乳,高祖打下的天下,一點一點被歷代祖宗敗了個幹凈,最後到祖父手裏,已經是個偏安一隅的小朝廷,那些舊時煊赫,都成了笑話。

可越是這樣,越是醉生夢死,祖父有十八個妃子,貴族們吃人奶喂大的小豬,漂亮的白孔雀棲息在宮室的最高虛,冷眼瞧著那些街道上鋨殍與乞丐。

他們在絕望之中等待,等待著北幹的鐵蹄踏過來,把這場夢踏碎了。

我就出生在這時候。

我出生那一晚,太子,也就是我父親,被北幹將軍斬於馬下,南胥痛失城池和儲君,也失去了最後反抗的骨氣,祖父派了使臣顫巍巍和談,而母親歇斯底裏的哭泣後,從血泊之中升起,變成了天上的星辰,宮室裏乳做一團,隻有八歲的哥哥笨拙的把我抱在懷裏。

「羲河,不要哭。」

祖父很縱容我,他生了八字眉,笑起來總是愁眉苦臉的,把我抱在膝蓋上給我講舊時帝王將相的如何威風,他說,朕老了,沒人愛聽我講話,隻有羲河啊。哥哥就怯生生的在邊上提醒:爺爺,羲河早睡著了,他一愣,瞧著我的睡相又笑了,道:睡著了好,羲河能吃能睡,比爺爺有福氣。

在這樣的環境裏,縱是新生也如暮朽,我和哥哥自然長成了標準的紈絝,哥哥還不滿十五歲,就有了五個如夫人,那些小美人僅身著荷葉在大殿上跳舞,而我喜歡破壞東西,上好的綢緞,我要剪個稀碎,巧奪天工的瓷器,我偏要挨個摔了聽響兒,祖父是管不了我的,可是哥哥畢竟是儲君,他想來想去,決定給哥哥娶個媳婦兒。

未來的太子夫人叫賀蘭知秋,賀蘭世家詩禮傳家,歷史比我們的王朝還要悠久,養出來的姑娘自然是閨秀中的閨秀,祖父是希望她能將越發不成澧統的哥哥管一管,順便,也教教我怎麼有個女孩的樣子。

她第一次進宮的時候,我正在發脾氣,我用綢緞做了個風箏,想把它送到天上去,可是無論奴才們怎麼跑,它就是飛不起來,現在想來,大概是我在上麵綁了太多點心的緣故。

「本公主就是要瞧風箏飛,既然風箏飛不起來,你們就飛給我看!」

我要他們裹著綢緞,打扮的怪模怪樣,從屋頂上跳下來取樂,奴才們不敢違抗的命令,一邊抽噎,一邊排著隊跳下去,我瞧他們在空中手舞足蹈,摔個大大屁墩兒,就笑了起來。

「你這是在做什麼!」十七歲的賀蘭知秋厲聲對我說。她穿了一件秋香色的宮裙,容色寡淡,宮裏從來沒有穿得這樣素凈的姑娘。

「小姐,這是羲河公主。」有嬤嬤悄悄提醒她。

她眸光清亮,仍然嚴厲的看著我:「他們犯了錯責罰便是了,為何要搞這些把戲愚弄人?」

「因為他們是奴才,我是公主。為了我高興,死了都是他們的榮幸!」我仰著頭大聲說:「你敢來教訓我!我要告訴我哥哥……」

她寸步不讓,道:「何為皇室?萬民表率!先太子舍生忘死,先太子妃純孝樸實。而你今日為了取樂草菅人命,可配得上萬民供奉?可配得上先太子太子妃的賢名?」

一時間四周都安靜了,我目瞪口呆的瞧著她,然後扁扁嘴,嚎啕大哭起來。

我那時不知道,原來祖父也曾被賀蘭老丞相在朝堂上懟得蔫頭耷腦,我隻知道從沒有人這樣嚴厲的嗬斥過我,我要找我的哥哥,我一路哭著跑到他宮室裏,他剛吸食完五石散,袒胸露腹的躺在床上,雪白的小美人如同羔羊一樣伏在他的床邊。

「哥哥——」我哭著搖晃他的手。

「唔,怎麼了?」他費力的直起身,樵摸我的頭:「莫哭,誰欺負你了,哥哥去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