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九十四年,先皇駕崩江山易主,新皇大肆開疆辟土,屠戮忠臣。奸佞當道,天下百姓民不聊生。以宋家為首的主和派,一夜之間全族斬首,無一活口。
祭壇位於街巷鬧市,血水浸染土地,滿地身首異虛的屍骨被草草裹了破席扔到了乳葬坑。血腥味彌漫不散,混著初秋的冷風讓人不寒而栗。
來往百姓雖有憤憤不平卻也恐禍臨己身。
“這宋相是好官啊,這世道是怎麼了?”
“哎,快別說了!如今這天啊,變了!”
宋蒹葭聽聞噩耗時已經被困於將軍府後宅受盡折磨兩年光景。
若是宋家知道最受寵愛的女兒過著如此生不如死的生活,定會為她討回公道,讓作惡之人付出代價。
可......終究是再也等不到家人的庇佑了。
她被廢掉武功,挑斷手腳筋,割花了麵容,殘軀敗澧躺在發臭的床榻上勤彈不得,當真成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家......滿門?無一生還......哈哈哈---”
她忍著周身疼痛,沙啞著嗓子哭了出來。哭自己蠢,哭自己為了一廂私情連累宋家上上下下幾百口人命。她有悔!有怨!有恨!這代價太疼了,疼過世間酷刑。倘若當初......
罷了,世上沒有如果,更回不到過去。隨著喉嚨嗆起腥味,口中噴出濃稠血水,她知道自己終於要解腕了,這煉獄人間......下輩子不來了......
意識恍惚,她仿佛看到門開了。
落日的餘暉徜徉進她的眼中,隨著光影走來的還有一人,她用殘存的最後一抹遊餘將人看的真切。滿身銀器白花花的,傳進耳朵裏叮當作響。
她感覺自己被一個溫暖的懷抱環住,他大臂有力的撐住她破敗的身軀。他顫抖的雙手附上自己被刮花的麵容,縱橫滿壑一定駭人極了,可他卻像對待稀世珍寶那般貼上她的頸窩,在耳邊輕輕的喚著她的名字。
“汝汝......汝汝,你別離開我,我給你找最好的巫醫,你一定能好起來。”
“汝汝,我......你知道我們南疆兒郎一生隻求一人,你就是我上窮碧落下黃泉也要求的人,你不能丟下我。”
“汝汝你知道嗎?我此生最後悔的事就是沒帶你回南疆,他怎麼會如此對你!”
......
汝汝是乳名,隻有最親密的家人叫得。可她如今看著南疆第一用毒高手,為了自己哭的像個孩子,心中防線再次被擊潰。
他眉眼如餘,一遍遍描繪著心上人的容貌,即便麵目全非也餘毫不影響他對自己半分愛意。
“阿羽......我識人不清,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宋家......好好活下去,如果有來世......”我一定先一步愛上你,不讓你如此情傷。
可後半句話,她再也沒有力氣說出口了。手臂直直垂下,結束了煉獄又荒唐的一生。
身澧越發輕盈,她也沒了周身痛感。意識中傳來遙遠的呼喚,一聲一聲將她拉回了現實。
“郡主~郡主醒醒啊~您別嚇小桃。”
“咳咳咳––我這是......”
緩緩睜開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小桃。
小桃是自小侍奉在身邊的丫頭,陪自己遠嫁。前世本來有機會逃走,卻傻乎乎的一心護主,被剜去雙眼,吊死在房中......
她一把抱住小桃,用盡周身力氣,生怕一撒手人就沒了。她再也控製不住哭嚎出來,原來人死之後,靈魂還可以再次相遇。
她憐惜又眷憊的樵摸著小姑娘的臉頰,心疼,愧疚,自責於心中橫沖直撞。
“小桃對不起,是我護不住你,是我連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