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快要抓狂的楊璃房間裏走出來,伊賀伶看著陰雲密布的天空,微微歎了口氣。
“鬼天氣啊……”
“這樣的天氣,很適合一個叛徒的死亡啊……”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聲調帶著陰險的上揚,和著生硬的語氣,怎麼聽怎麼別扭。
伊賀伶轉身,右手習慣性地放到腰間——那裏通常掛著他用來裝暗器之類的口袋,一摸之下不由得暗暗叫苦,今天計劃是來看楊璃的,所以基本上什麼武器都沒帶,體術又非他所長,等下若是打起來,希望不要輸得很難看才好……“你們是誰?”伊賀伶揚聲問。
“我們是誰?嗬嗬嗬嗬……我們是來取你的命的人——伊賀穀,沒有失敗而仍然存活的忍者!”桀桀的笑聲聽得伊賀伶頭皮發麻,他閉上嘴,皺起眉頭,轉身向空曠的操場走去:“假如你們真是代表伊賀穀前來,想拿我的命也要征得本人同意才可以;至於想讓我在枯萎之前散落的話——就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尾音飄散在空中,身後簌簌幾聲,幾道黑色的影子如影隨形地跟了上去。
下課鈴響起後的第十三分鍾,巫曇照例是全班最後一個出來的。倒不是故意,隻不過每次下課都有問題問老師——她可是個好孩子,好學生,好寶寶,每次下課都要問問題的,有問題要問,沒有問題製造問題也要問,這樣才符合她從小學到大學貫徹的勤學好問的原則。
“又下雨了……”巫曇步出教學樓,看看不肯給自己好臉色的天空長歎一聲。她向來沒有帶傘的習慣,但是這種天氣還不至於把她淋到感冒。看看左右沒人,她手腕一抖,刷的一聲,一把黝黑色的奇異的雨傘從袖管裏溜了出來,泛著柚木光澤的傘柄懶洋洋地搭在她手上。巫曇暗中用力一撐——果不其然,還是打不開。
“搞什麼啊……”巫曇看著傘柄上刻著的幾個纂字瞪眼。都不知道族裏那些老頭兒老太太是怎麼搞的,什麼不好,偏偏給這個晴天不能遮陽雨天不能擋雨的破爛給她,還那麼鄭重其事地說什麼“不到萬不得已關頭千萬不可輕易打開”,這下好,她倒是想打開,可是這樣的話,估計就連到了“萬不得已的關頭”,這把破傘也是打不開的吧!
她甩手想把那把傘丟出去——手腕一抖,一個沒拿穩,本來隻是想做做樣子泄泄憤的巫曇目瞪口呆地看著黝黑色的傘真的打著轉兒畫著線兒飛向一邊的樹叢——之後是一聲意料之中的慘叫。
砸到人了!
巫曇一手拍到自己腦門上,第一反應是趕快躲起來,她可不是什麼慈善家,不想惹麻煩的時候,她有足夠的方法讓自己在麻煩麵前消失不見。躲起來,然後對發生的一切泰然處之,就算有人找她她也可以義正詞嚴地反駁回去:“你被砸不是我的錯,是傘的錯!這個關係到責任人的問題,你要找的話去找那把傘講道理、談賠款,我沒時間——”憑著她多年勤學苦練能把死人說活能把活人說吐的嘴,還有能把隨地吐痰轉八百多個圈判成死緩的腦子,連這點事都解決不了?笑話!
——之所以說巫曇的腦子轉得快全哲學院無人能比,由此可見一斑——短短三秒鍾,她就已經在假想中把對方判了個無期徒刑外加沒收全部財產還要被她說的體無完膚徹底崩潰,渾然不覺其實真正錯的是自己。
所以說巫曇的腦子有時候也有慢速的時候,在她意識到傘是自己甩出去的這一點的時候,發出慘叫聲的樹叢已經在一陣震顫之後了無聲息。巫曇挑眼看去,眼角微微一斂——右眼的眼角細紋在微微跳動,有不好的預兆。
過去看看吧!
那之後的很長時間,巫曇那善於思考的腦子依舊不明白自己當初朝著樹叢方向邁出的那一步到底是對是錯,直到她經曆了無數的事情,依舊想不明白——這件事拿到哲學院,估計老師同學都會大跌眼鏡:巫曇也會有想不明白的事情!
可惜,她現在還沒有意識到,直到她輕巧地跨過樹叢,站在倒在地上的人身邊,撿起傘,然後凝視地上人的臉龐,她都一直沒有意識到這樣的行動,在之後會給自己的生命帶來怎樣一連串的震撼。
地上倒臥著一個人,穿著很普通的白色T恤衫和藍色牛仔褲,褲子上還掛著一條細細的銀鏈子,因為下雨地上都是泥水,衣服上便沾滿了泥漿。本來應該清清爽爽的短發被雨打濕了貼在額頭,蒼白的俊臉被緊合的眼簾邊緣細密的睫毛烙下印痕,鼻子尖尖地翹著。他的左手裏緊緊抓著自己飛出去的那把傘。
“喂!”巫曇很沒愛心地踢了踢那個人,她看到對方的額頭上隻有一個小包——那是被傘砸的,既然沒受什麼傷,就說明主要責任不在她,那她對他——當然也就不用客氣!“醒醒!不要在這裏躺著了,你是訛不到我的!”
踢了半天,除了白色T恤衫上又多了幾個腳印,地上的人一點沒有變化,也沒有醒來的跡象。
“…”巫曇突然看到那人頸側一道醒目的傷口,目光犀利如她當然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那是利器所傷,隻是,在這個學校裏,難道會有武林高手上演大逃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