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鬥酒(1 / 3)

大梁國,朔州城。

在這座大梁國西北之門戶,西北方最為重要的軍事重鎮的玄武大街矗立著一座極為奢豪氣派的府院,樓閣綿延,重簷勾角,千廊回連,高門深院,由遠處望去,黑壓壓一片,巍峨聳立儼然一座小山。

而這座府院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鎮守於朔州這座西北荒涼之地以防禦北燕、景、西魏三國的子午衛大將軍,同時也是當今大梁國屈指可數的幾位可開府儀同三司的一等公爵的張宗山張大將軍。

此時正值臘月初八,朔州城前幾日剛下過一場大雪,此時又刮起了凜冽的西北風,寒風呼嘯,鬼哭狼嚎,刀子一般的烈風卷起積雪,整座朔州城如同籠罩上了一層霧紗,這便是人們常說的白毛風。

白毛風被當地人稱為閻王爺的舌頭,每年都要舔走不少人的生命。

這座朔州城內最大也是最為豪華的府邸內正張燈結彩,府門前的玄武大街被打掃一幹二淨,玄武大街上車馬如龍,來往的車馬皆是市價可值千金的名貴車馬,從馬車上下來的皆是一身身披名貴裘衣腰懸金玉地位尊崇的豪閥子弟。

這些來往的賓客,攜著禮金,與守立在府門前的府丁仆人們互相道賀著進入府內,一時之間,府內府外人聲鼎沸,極為熱鬧。

管家滿臉堆笑躬身立在府門前,迎來送往忙得不亦樂乎,不過在這位大將軍門前三品官的管家旁邊一側的牆根地下立著一塊半人多高的木板,木板後麵的牆上開了一個徑長兩尺有餘的狗洞,在木板旁邊還拴著一條狀如牛犢的獅頭獒。

木板上用朱筆寫著一行字:此洞狗可入而裴元吉不可入。

來往的賓客對此事早已經見怪不怪,這大將軍與裴元吉二人的齟齬早已是滿城皆知,二人不見麵則已,一見麵便如兩隻好鬥的公雞不廝殺一場決不罷休。

這個日子原本是尋常百姓躲在家中醃製臘八蒜的日子,如今卻被這大將軍用來迎娶自己的第十六房小老婆。

不過說來也怪,整座公爺府裏沒有一位正妻,皆是偏房小妾,而且這位張大公爺也從未有立妻的打算,一如既往地在每年的臘月初八迎娶一房小妾,一年一位,如今已成慣例。

門外寒風陣陣,嗬氣成冰,府內的禮客堂卻溫暖如春,此時這位身材高大體魄熊健的大將軍站在禮客堂的門前,身上穿一身做工極為考究的華貴錦繡禮服,外麵披著一件毛色皆是極品的裘皮大氅,如一隻剛剛鬥勝的大公雞一般神氣十足。

此時這位大將軍那張黧黑發亮的國字臉上也泛起微微紅光,整個人精神煥發,這位出了名脾氣火爆性格剛烈的大將軍此時正攜著自己新娶的這位丈夫剛死了還沒半年的樣貌身段皆是一等一的出身名門的新婦正在迎接著來往的賓客。

張宗山熱衷娶小老婆的事不僅整座朔州城乃至整個大梁國也是人盡皆知,原本娶幾房小老婆也是理所應當,畢竟張大公爺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裏,堂堂一個公爵,多娶了幾房小老婆,別人自然也說不出什麼道理。

不過這位張大公爺卻讓天下人頗為詬病,娶老婆自然沒有問題,不過這十六房小老婆卻沒有一個是待字閨中的黃花大閨女,皆是已經人事的婦人,這些偏房小妾要麼是容貌俏麗,風韻別致的為死去的夫家守節的寡婦,要麼是某位達官貴人家中秀色可參花容月貌的妻妾。

喜愛人婦便是張宗山最為世人津津樂道的詬病,這位在朔州城苦心經營十五年早已是朔州城裏最大的地頭蛇的張公爺平日裏就愛打聽誰家的婆娘生得俏豔,哪家的寡婦長得嬌美,不論出身門第,隻論相貌。

凡是被這位張大公爺瞧上的女子,不管是威逼利誘,還是坑蒙拐騙,使盡下三濫的招數也得娶進門,其中不乏出身於名門望族背景深厚的門閥子弟家中的妻妾。

就在前幾年,朔州太守王崇奇,這位出身於大梁國四大門閥蕭、陸、林、王中王氏一族的門閥子弟,月旦評、春秋榜這兩個大梁國最具權威的風評榜上皆有不錯的點評,在根深蒂固脈絡龐大的王氏一族中脫穎而出被寄予厚望的青年才俊,本來打算來這朔州這座苦寒之地曆練一番,積攢點資曆政績,再通過王家的在朝堂上的人脈輕而易舉便可進入三省之一的中書省裏做個中書侍郎,進入大梁國宰相班底。

背景如此深厚且前程一片光明的宰相苗子,使出渾身解數磨薄了嘴皮子磨細了子孫根才好不容易說服家中那位同樣出身名門的凶悍妻子,才同意給府中納一名偏房小妾好綿延子嗣。

王太守滿心歡喜地將這位姿色身段皆是上等的青樓女子娶進家門,還沒得意幾天,便被張宗山惦記上了。

張宗山表露心機,原本想讓這位王太守自己識趣,然後給這位小妾隨便安個什麼七出的罪名給休了,不曾想這位自小便讀遍詩書禮易的王太守,早已經讀出了幾分書生意氣,自然並不會將張宗山這個混世魔王瞧在眼裏,不僅嗤之以鼻,並且還寫了一首暗諷張宗山無良無德,色膽包天荒淫下作的詩回贈張宗山,予以反擊。

張宗山看完那首詩後,隻是嘿嘿一笑,並未惱怒,而是從軍中調了百餘名軍卒,身披鎧甲腰懸戰刀每日到王太守府門前操練,這些人皆是上過戰場殺過人以一頂十的驍兵悍卒,那陣勢可想而知,這文人書生哪見過這般陣勢,被這些人的殺氣衝天的喊殺聲震破了膽,嚇得在家蜷縮了幾日,生了一場大病,這場病消磨掉了這位胸中本來就不多的書生意氣,最後雖有萬般不舍,也隻好忍痛割愛,將那名小妾休了,最後被張宗山娶進了家門。

王崇奇後來大病初愈,越想越不是滋味,於是便秘密寫了一道奏表,上報給了朝廷,,那奏表上參張宗山專權擅政,狂悖無德,欺男霸女諸如此類罪狀十八條之多,可謂是惡貫滿盈,不過身在廟堂上的那位看過那道奏表之後,隻是微微一笑,朱筆一批,隻給出了一個不痛不癢的懲罰:罰張宗山禁足三個月,罰俸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