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蘭市的又一個夜晚,七彩的燈光蓋過了星月;摩天大廈將天空細細地切割開,使夜空呈現出一種可悲的空虛與狹窄。不過,這樣的景色是那些為了生計在街道上奔波、無暇抬起頭仰望天空的下層人所獨享的。在都市叢林的頂端,大部分高樓都無法企及的高度,隻剩下了幾座大廈,孤零零地屹立於雲海之間,與下層炫目的燈光,嘈雜的噪音,渾濁的氣味劃清了界限。
斯爾•古曼位於紐蘭市的最高點。從這裏看,紐蘭市的天空十分寬廣,無數星星與月亮點綴其上;偶爾間有發著紅綠光的飛機飛過;滿載著貴賓的空中酒店緩緩漂浮著;它們的存在本是為了讓客人們參觀下層人的生活組成的景點,但對於斯爾•古曼而言,這些酒店本身也成為了一個獨特且無趣的景點。
放在以前,他會在別人麵前嘲笑這種行為的愚蠢,然後再嘲笑那些由於自己的空中酒店vip身份而尷尬的人,最後再嘲笑那些克服了尷尬而陪他假笑的人,他曾經很喜歡這種娛樂,直到空中酒店的經理跪著告訴他,他的小小娛樂勸退了空中酒店四分之三的客人,出於同情,他在一個商務會議上隨意地提及了那個經理的名字,此後空中酒店的市值便翻了三倍,那個經理也進入了更上層的底層。
如今的斯爾•古曼已經83歲,他早已習慣了作為金融巨頭的巨大影響力,幾乎半個世界的資產會隨著他的言語流動。他可以在一夜之間把一個偏遠的小鄉村變成輝煌的大都市,反之亦然。當貝瓦市試圖挑戰他的權威時,他就是那麼做的。
然而,此時的他對公司事務毫不關注,他的全身心都專注於研究南塔礦坑傳來的幾十封報告。盡管南塔礦坑的收購風波對外表現為一場令他臉上蒙羞的騙局,但此舉的目的在於混淆視聽,令世人對於南塔礦坑的印象停留在一起鬧劇,從而讓他在不驚動七企集團的其他六人的情況下對這裏進行開發,更準確地說,探索。
第十七隊——全軍覆沒,第八隊——全軍覆沒,第二十三隊——三人生還......許多不知名的人的死訊堆滿了桌麵,令斯爾感到血壓升高。誠然,他們的死亡無足輕重,但他們未能完成自己的工作,這種不稱職的態度令他憤怒。從某種角度說,他們應該慶幸自己死了,而那些幸存者反而要在審訊室裏度過餘生,反正他們也沒有幾年可活了。
斯爾•古曼知道南塔礦坑裏的東西所具有的巨大價值,那不是可用人命、甚至錢財來衡量的。他預見了困難,卻沒想到這個困難無法輕易地用人和錢堆過去,不過他並不擔心。他的時間很多,多得難以想象,遲早有一天,他會征服那個鬼地方,之後發生的事則不在他的預料內。
斯爾•古曼專心致誌地操辦著南塔礦坑的事務。當空中酒店緩緩上升,酒店的頂層與他的高度平齊時,他仍在腦海中整理資料;當一個人影出現在酒店的窗外,正對著他的方向時;他仍在安排對南塔礦坑的後續開發。當他右手拿起茶杯,小抿了一口康陽茶時,一隻針射進了他的脖子裏;當他的心髒停跳時,他仍在用左手蓋住資料,防止因搖晃而不斷灑出的茶水打濕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