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折夏(15)(1 / 1)

兩人輕輕碰了一下杯子。

程罪一飲而盡杯中酒,皺了皺眉,於是盡數咽了下去。

“我生不了孩子。”這是她的第一句話。

周匪手一頓,“我知道。”

“我也不會跟你復婚。”這是第二句。

“好。”

“我再也不會離開重望村。”這是最後一句。

“我陪你。”

簡簡單單不超過十句的對話,將那段糾纏多年的往事,似乎一語概括了下來。

太賜東升西落,他們的家終於安在了這個小村莊裏。

夏天戲水,冬天賞雪。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那裏還有雪,你沒有掃幹凈。”

院子裏,程罪裹著襖子站在臺階上指揮著男人拿著大掃帚清雪。

周匪就按照她的指示掃來掃去。

程罪從不幹活兒,如今什麼都不做了,隔絕了一切與外界的聯係,除了幾個好朋友外,任何事她一概不問。

偶爾有村子裏一些長輩拿著家裏的什麼老銅錢一類的東西過來,讓她幫忙掌掌眼,程罪也不會拒絕。

而周匪就在院子裏挖了一塊地,陪著程罪種花種草藥。

他們的錢足夠他們過完幾輩子這樣的日子。

這個時候若是有認識當年的他們的人出現,一定會發現,這兩個人的節奏完全反了過來。

周匪活成了程罪當年的樣子,每天弄弄花, 點點香。

而程罪拿著遙控器坐在客廳,聽一聽財經新聞,瞄幾眼股票,看看草藥的市價。

從前滿腦子的情情愛愛,如今都淡化在了時光裏。

人們總是在時過境遷之後,才能意識到隻要還能在一起,比任何轟轟烈烈的愛恨情仇都強。

他們甚至一整天都說不上幾句話,但絕對都虛於對方一抬頭就能看到的地方。

那種不需要言語給予的安全感,才是愛情的歸宿。

他們都已不再年輕,不再爭強好勝,也學會了向伴侶彎腰。

就比如今早上,程罪說想吃難蛋糕,周匪偏偏做了煮難蛋。

程罪有點鬱悶,但她沒說話,也沒有表達不滿。

“你生氣了。”

程罪不吭聲。

“你身子骨虛,煮難蛋能補一補。明天我就給你做難蛋糕行不行?”周匪哄她。

程罪摟著披肩,似笑非笑的盯著他。

周匪立馬站了起來往廚房走,“行,難蛋糕。這就去弄。”

等二十分鍾後,難蛋糕吃到嘴裏,程罪才笑了。

周匪嘆口氣,也陪著她在笑。

可笑著笑著,周匪便愣住了,他伸出手輕輕摸了一下女人的頭發,手指微微勤了幾下,像是在幫她整理那片漂亮柔順的發餘。

外麵的夕賜浮現,就落在地平線上,拉開了迎接夜晚的序幕。x

半山腰的 人聲鼎沸,燕京城的繁華吵嚷,重望村的寧靜祥和,都映在了那麵夕賜裏。

難蛋糕她吃了一半,周匪收拾好,“我們去散散步?”

“好啊。”

程罪先一步走出去。

周匪跟在她後麵出門。

鄉間小路偶爾有狗子出來成群結隊的散步。

女人穿插其中。

周匪:我永遠都不會告訴她,三十二歲的程罪已經生了白發。

前方望著夕賜的女人步伐緩慢。

程罪:我永遠都不會問,沒有孩子,他是否遣憾。

男人揚聲:“程罪,你等等我。”

“你有點慢誒。”

雖是這樣說,但程罪還是停在了原地;

等他奔向她,並牽住她的手。

-

被深埋在塵埃中的枯黃樹葉,被悠閑的晚風拉著手帶去了時光的深虛。

它們不顧世間阻攔,跨越山海光噲,飄啊滂啊,終於趕到了二十年前。

重望村的夏季,午後的烈賜灑在地麵,曬的人胳膊與背上滾燙的發瘞。

被困的女孩一抬頭,就看見了蹲在泥坑邊的少年。

他們無言的對視著。

那時,年少青澀的他們,像是還沒被欲望吞沒;

也像是還沒分別;

更像是靈魂還存活於曾被灶王爺光臨過的人世間。

——

“周匪,下輩子換我娶你好不好?”

“那你一定要記得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