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看來,她衍後情況還算良好, 孩子在培養箱裏還要觀察一段時間……”
年輕的醫生在病房外耐心地與患者家屬交談, 家屬一邊聽,一邊點頭,“謝謝倪醫生。”
“女人生孩子付出的代價很大,何況她還是難產,情緒上,你們要多安樵她,飲食上也就是我說的那些注意事項,照顧好她。”
年輕的醫生溫和地叮囑。
“我們一定遵醫囑。”家屬說道。
“倪醫生,還沒吃飯吧?”
護士才給病房裏的病人打完點滴出來,笑著喊他。
醫生看了眼腕表,“嗯,現在去。”
路過護士站,有人叫住他,“哎,倪醫生!你妹妹來了!”
他轉過頭,年輕的女孩兒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正低著眼睛在看手機,一名女護士雙手撐在臺麵上,說,“來了有兩個小時了,你在查房,她就坐那兒等著,飯是跟我們一塊兒吃的。”
“謝謝。”
他對護士道。
“這有什麼好謝的……”
被這位倪醫生注視著,年輕的護士有點臉紅,她看著他走到那個女孩兒身邊,女孩兒戴著耳機,專注地看著手機屏幕。
“倪素。”
他喊了聲,她沒反應,他伸手摘了她一隻耳機。
倪素一下轉過臉,“哥!”
“不是說了,戴耳機不要開太大的聲音?”倪青嵐僅僅隻是將耳機放在耳朵邊聽了一下,就皺起眉。
“……哈哈。”
倪素訕笑。
“你們醫學院今天沒課?”
倪青嵐問道。
“……我昨天就放暑假了哥。”倪素提醒他。
倪青嵐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他按了按眉心,“抱歉我忘了。”
“忘了這個可以,”
倪素拿出來一兜裏的兩張門票,在他麵前晃了晃,“忘了這個可不行。”
“我先去食堂吃口飯。”
倪青嵐笑了笑說。
今天雀縣博物館有一個展覽,他們兩個前幾天就說好要一起去看,倪青嵐下午也沒有什麼手衍安排,吃過飯,在值班室換了身衣服就帶著倪素離開醫院。
雀縣在隔壁市,大約要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倪青嵐的職業病犯了,一邊握著方向盤,一邊不忘出題考妹妹,考得倪素滿頭大汗,她有點受不了,“哥,我覺得你比我們老師可怕多了……”
“現在有沒有後悔上醫學院?”
倪青嵐目視前方,輕聲笑。
“苦是真的苦,”
倪素想起那些厚厚的專業書,她深深地嘆了口氣,“但是說後悔,也真沒有什麼好後悔的。”
“我們倪家兄妹,就是要闖□□產科。”
她哈哈笑起來。
倪青嵐也跟著笑。
雀縣他們以前也來過幾次,但雀縣博物館他們卻是第一次來, 大約是因為正好是周末, 所以博物館裏人很多。
“大家往前走,盡量往前走,對……現在我們看到的這個展櫃……”
講解員的聲音透過話筒落來,倪素被膂在人堆裏,前麵的腦袋一個接一個地將她擋得嚴嚴實實。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啊?”
倪素忍不住感嘆。
倪青嵐將倪素護著跟隨人潮往前走,路過許多打著燈光的展櫃,裏麵的文物歷經滄桑,沉澱出獨屬於它們的美。
“不知道有沒有人聽說過,在齊朝,有這樣一對倪家兄妹,兄倪青嵐,妹倪素,這位倪家哥哥呢,在當時男女大防大如天的世道之下,敢於為女人治隱疾,卻為世俗所不容,他父親逼迫他棄醫從文,他的這個小妹妹就走上了延續他這個誌向的道路,很可惜的是,倪青嵐在赴京科考的時候被權貴害死,這個妹妹,就為了哥哥千裏上京,伸冤,敲登聞鼓,討公道……”
講解員的聲音徐徐落在每個人的耳畔,倪素和倪青嵐都在沉默地聽著這個熟悉的故事。
中醫學的醫學史上,有在女科的那一頁上,簡短地提到過“倪氏兄妹”,那麼湊巧的,與他們同名同姓。
又是那麼湊巧的,倪素與哥哥在千百年後的今天,也像是當年的那對兄妹一樣,走上了同一條道路。